潺潺流水声萦绕在耳畔,青玄从打坐之中醒了过来。他看着那一望无尽的忘川,叹了口气。
“肥甥,还有多远。”他拍了拍胯下的庞然大物。放眼望去,青玄众人竟然在肥甥背上,并乘坐其沿着忘川一路向前。远处那冲天水柱看似近在咫尺,但是却远在天边,水行数日也不曾到达。
“主人,这条忘川我也没有走完。”肥甥那稚嫩的童声从硕大的身体之中传出,它扑棱着翅膀,扇出巨大的风浪推动着身躯不断前行。
与那两只鬼差苦战过后,李缘吉和智藏一直陷入昏迷没有醒来,青玄在原地休整了片刻,觉得再等下去终究是下下之策。
便将二人及苏秦的肉身搬运到肥甥身上,以肥甥为船沿着忘川航行。行进数日倒也风平浪静,忘川水质干净而清澈,河畔也没有任何鬼物,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身处冥界。
而酆都那边,两只鬼差被杀后,似乎也没有更多的举动,不知是因为二痕鬼差被杀而忌惮青玄众人,还是在酝酿更猛烈的报复。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稳定自己的境界,青玄踏入天元之境后,一直气息不稳。
说到底这境界的提升不是自己踏踏实实修炼所至,他对功法的运转,灵力的调动还停留在上一个境界。导致每次调用灵力稍不注意,就会让那灵力外爆开来,其中几次竟然将他掀到忘川之中。
而且,这几天他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按照契上所言,每提升一个境界便可以解锁一项筮的能力。
清平地基之境时解锁的是“吞噬”的能力,如今他入了这天元之境,解锁的能力又是什么呢。他好奇地将神识探入灵台之中,对着那张契扫了一圈,却无法从上面得到任何信息。
那白袍道士不仅强买强卖,还是一个奸商,给的东西连说明书都没有。青玄将灵识收了回来,自顾自地叹了口气,看来新解锁的能力只能等到时机合适自己发现了。
“主人,他们两个有点不对劲。”肥甥那巨大的蛇头转了过来,满是獠牙地血盆大口对着青玄。
“怎么不对?”青玄愣了愣,不明所以地问道。
“他们的魂,不在这里。”
“你是说他们死了?”青玄赶忙爬起来,伸出手触了触李缘吉和智藏的脉搏,发现他们的脉搏虽然虚弱,但是还有细微的跳动。他随即松了一口气,人还没死,但是一直昏迷不醒,若真如肥甥所言,那他们的灵魂去了哪里?
“主人你可知道头七?”肥甥的翅膀停止了扇动,硕大的身躯借着惯性朝前移动。
青玄自然是知道这东西的。坊间传闻,人死后七日灵魂将会重新回到身体,见那牵绊之人最后一面,最后才能前往投胎。不过修真之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灵魂离体后能够在世间留存的最大时间罢了。
人死之后,灵魂离体而出,身上阳气逐渐丢失,阴气逐渐充盈身体,使得身体发白,僵硬,冰冷。若是在这时,将其灵魂放回身体,并度一丝阳气给他,便有可能将其救活,这也是为何有些枉死之人会在下葬之前突然活了过来。
“你是说,他们的灵魂已经离体,必须在七天内找回来,不然他们就真的死了?”青玄紧张地问道。
“正是。”肥甥那巨大的蛇头点了点。
“那我去哪里找他们的灵魂?”青玄挠了挠头,这可就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打打杀杀什么的他还勉强凑合,但是在危险丛生的冥界去找到两个人的灵魂,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主人不是最擅长卜筮之法了吗,您起一卦算算便知。”
青玄一听,思路豁然开朗起来。对哦,和我结契的那个,不正是卜筮的老祖宗吗?用之前李缘吉的话来说,那可是术之尽头哎!如此吊炸天的存在,找两个人的灵魂那不是简简单单。
想到此,青玄信心满满地坐了下来,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肥甥的蛇鳞,表示十分满意它所说的话。接着他学着李缘吉的方法,从怀中摸出了三枚铜钱,向天空抛了去。那三枚土黄色的铜钱在空中不停旋转,到达最高点后向下坠去,在接触到蛇鳞的一瞬间炸裂开来。
青玄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神色古怪地看了肥甥一眼,那眼神带有一丝责怪和疑惑。肥甥见状赶忙摇摇头,表示刚才并非自己所谓。
青玄挠了挠头,又从兜里摸出三枚铜钱,身型一跃,来到忘川河畔。他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坐了下来,在确保周围环境安全后,掏出那三枚铜钱又向上抛去,只听见啪的一声,三枚铜钱同时炸裂开来。但是在爆炸的瞬间,这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三朵黄褐色的烟花悬浮在空中。
“别浪费力气了,你做不到的。”熟悉的声音想起,白袍道士突然出现在青玄面前。和先前不同的是,他手中多了个酒壶。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身躺下,拨开壶塞灌了一口酒,颇为满足地砸吧砸吧嘴,接着他将那酒壶往青玄面前递了递。
“为什么?”青玄接过那个酒壶,小小的撮了一口。浓烈的酒味沿着喉咙一直向上,直冲天灵盖,紧接着喉咙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青玄没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艾玛,这是酒?青玄在凌波城之时,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和狐朋狗友在酒馆中厮混,那酒馆之中的酒,无论是什么品种的他都能够千杯不醉。而眼前这壶酒,却第一次让他破了防。
“咳咳,你这......是什么酒?”青玄一边咳嗽一边将那酒壶塞回白袍道士手里。白袍道士嘿嘿一笑,接过酒壶又朝嘴里灌了一大口,那享受的神情即使隔着面具青玄也能感受得到。
“所谓卜筮,便是窥探天机,从天道那里得到接近真理的信息。而你现在作为筮的化身,本身就被天道所排斥,又怎么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信息呢?”白袍道士打了个饱嗝,缓缓说道。
青玄看了看面前这慵懒的道士,脑海里突然闪过之前在道门见到的大长老张道为的身影,同样是慵懒,为何在张大长老身上就显得那么仙风道骨,在这白袍道士身上就显得如此邋遢呢。
“那我该怎么做?”青玄没好气地看着他说道。
“随性而为变好,你便是方位,你便是吉凶。”白袍道人将酒壶系回腰间,换了个姿势,双手枕着头平躺了下来。
青玄挠了挠头,没有领会到白袍道人的意思,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白袍道人见状愣了片刻,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指了指远处的那道冲天水柱。青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黄泉,一切灵魂的归宿,也是所有生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