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这不可能!”噬魂鬼后退了几步,神情崩溃地嘶吼着,他的身体剧烈颤抖,无数鬼气翻涌而出。
数千年的筹谋,数千年的谋划,难道最终却迎来了这个结局吗?那个王座!自它离开酆都的时候就深深地刻在脑海里。而它的主人,曾无数次想要踏上王座成为真正的冥界共主,为了帮助主人达到这个目的,它不惜穷尽一生、奉献所有!
但是现在,那个王座却静静地悬浮在李缘吉的身后,就好像最忠诚地臣子静待主人的召唤。
李缘吉身上那破碎的衣物随风而动,他缓缓迈开腿,庄严而郑重地向王座之上走去。他每踏出一步,脚下就会出现一朵黑莲,这黑莲周边环绕着法则之力。伴随着李缘吉缓缓向上,他身上那恐怖的威压也逐渐显现出来。
在他踏上王座的那一刻,一件漆黑的帝袍赫然出现在他的身上,帝印自王座之间窜出,化作一道印记出现在他的额头之上,而轮回之印也直接撕裂空间,围绕着李缘吉盘旋起来。
李缘吉将身上的帝袍轻轻一甩,整个人缓缓转过身来。在噬魂鬼近乎崩溃的神情下,安坐于王座之上。
这一刻,他不再是鬼谷山庄的鬼谷子,而是冥界的主人——酆都大帝!
“啊啊啊啊啊啊!”
噬魂鬼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它张开双手仰天长啸,原本被鬼气包裹着的身体突然炸裂开来,而其中的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也在下一刻突然膨胀了起来。
一张张苍白的面容在噬魂鬼的体表浮现,那些脸来自被噬魂鬼吞噬的每一个人。噬魂鬼将他们的灵魂吞噬之后并不能完全消化,而是压制在体内。但是今日在李缘吉的刺激之下,噬魂鬼陷入了癫狂状态,那些曾经被它压制的灵魂竟从它的身体之中窜了出来。
这些被它吞噬的灵魂大多保持着死亡之前的面容,每一张脸上都带着痛苦和煎熬。而在这些脸中间,李缘吉赫然发现了两个他最亲近的人,他的母亲和幼年时期的李承巽!
母亲似乎是在睡梦之中被噬魂鬼所吞噬的,她的表情十分安然而祥和,嘴角上甚至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而李承巽却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表情带着惊恐和绝望,不知道在临死之前,李承巽究竟遭受了何种非人的折磨。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它能够顺理成章地将悲剧书写成章。而在将一件件美好的事物都碾碎的同时,还不忘告诫世人,要心怀希望,向往光明。
“可是,我的世界已经没有光了呀。”李缘吉看着那两张脸,轻声说道。
此刻的李缘吉表情坚毅而冷静,他的心因为极致的愤怒变得再也没有一丝波动。他端坐于王座之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噬魂鬼。那噬魂鬼的身体还在变大,不消片刻便将半个大殿都占据。
巨大的身躯之上,浮现出数以千计的面孔,而这些面孔无一例外地,都来自鬼谷山庄。在这数千年的岁月里,噬魂鬼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在这些人当中,有身强力壮的青年,有风华正茂的妇人,有行将就木的老人,更有嗷嗷待哺的婴儿。
试问,当你最亲近的人忽然朝你扑来,硬生生地将你的脖颈撕碎,大口咀嚼着你的血肉的时候,你当作何反应。
李缘吉将双眼闭上,不再看这些惨死的的人的脸。他缓缓抬起手,下一瞬间,法则之力充斥整个空间,噬魂鬼那庞大的身躯被斩作无数肉块。
飞舞的肉块,四溅的血液,破碎的灵魂。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充盈在整个空间之中,李缘吉面无表情地看着顷刻间消失在原地的噬魂鬼,眉头微微皱起。
那些被噬魂鬼所吞噬的灵魂,会被噬魂鬼拖入深渊,不仅会与其融为一体,在噬魂鬼被斩杀之后也会陪同其一同湮灭。
没有救赎,也没有希望,甚至连转修鬼道的机会也没有。
李缘吉缓缓抬起手来,隔空一握。原本那些几乎要消散的灵魂在下一瞬间被强行聚合在一起。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古往今来只有那一人,那便是掌管整个冥界的酆都大帝!
那些灵魂残渣重新聚合在一起,变成了噬魂鬼的头颅,李缘吉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恐怖的头颅,忽然觉得身体一阵恶心。
“你就不好奇,我去冥界这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缘吉笑了笑,挥手打出一道灵力。这道灵力在空中勾勒出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卷,画卷之上正演示着李缘吉一行人从初入酆都,到偶遇孟婆,再到酆都大战的所有事情。
“不,不不不!”噬魂鬼一脸惊骇,口中发出凄厉地嘶吼着,灵魂也剧烈地震颤。
“既然是鬼帝派你来到人界的,那我可要让你好好看看你这位大人最后的结局。”
李缘吉右手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下一刻,这副画卷被他强行塞入噬魂鬼的脑海之中。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接连挥动,一道道天道术法被他施展开来,将噬魂鬼那残存的头颅笼罩再其中。
在某些时候,死亡其实是最好的仁慈。
但是李缘吉显然并不准备给它这样的仁慈,在今后那无尽的岁月里面,噬魂鬼将以李缘吉的身份,重温在冥界之中遇到的所有的事情,循环往复,直至岁月的尽头。
而这,便是李缘吉给它的审判。
做完这些时候,李缘吉身后的王座的虚影忽然爆裂开来,李缘吉的身影也从高空之中坠落。与之相对应的,那件帝袍和帝印也消失不见。方才李缘吉所召唤过来的,并不是它们的本尊,而是跨位面的一道虚影,而就是这如此短暂的一次召唤,便将李缘吉体内的灵力挥霍一空。
轮回之印见状,赶忙打出一道柔和的灵力将李缘吉的身体包裹起来。它并不是李缘吉召唤出来的,而是直接破开空间壁垒从冥界传送至此,所以并不会随着李缘吉的灵力耗尽而消失。
“你不要在人界使用力量,会引来天罚的。”李缘吉睁开双眼,略带虚弱地看着面前的这枚轮回之印。
世人皆知,轮回之印乃冥界至宝,更是酆都大帝开创冥界的依仗。如此至宝本该安静地躺在冥界之中,若贸然出现在人界,恐会引起整个人界的动荡。所以,若是轮回之印的气息被天道发现,便会引来天罚。
轮回之印亲昵地蹭了蹭李缘吉,似乎在诉说着内心的思念。李缘吉也无力地笑了笑,伸出手指来碰了碰这个黑黢黢的小家伙。
“不是说好了吗,三千年以后我就回来了。”李缘吉略带宠溺地说道,语气极其温柔。不知是不是因为酆都大帝那段记忆的缘故,李缘吉竟觉得这轮回之印是他最为亲密的家人。
在无尽的岁月里,在永恒的黑暗中,都是它伴随在左右,不离不弃,亘古不变。
轰轰轰!就在这时候,整个大殿开始剧烈地晃动,原本坚固无比的屋顶开始坍塌,四周的墙壁纷纷剥落。下一瞬间,鬼谷山庄之中内置的守护法阵和防御工事被激活,李缘吉略带忧愁地看了看墙壁上的那块巨大的帷幕。
在帷幕之中,恐怖的灵力从泰阿山脉上空的巨型法阵之中逸散而出,与此同时,这些灵力被大阵转换成滔天的热浪,这些热浪朝四周扩散开来,将这片区域的温度骤然提升了一大截。
九元天火阵,发动!
伴随着九元天火阵的发动,整片泰阿山脉之中的飞禽走兽开始疯狂逃窜,这些动物平日生存在泰阿山脉之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是却在这一刻都朝着山脉外围逃去。
李缘吉看着帷幕上的情形,无力地笑了笑。这九元天火大阵一经发动,带来的破坏便是天灾级别的,即使是全盛时期的他都无法与之抗衡,更别说是如今这副残破的躯体。
“你快走吧。”李缘吉侧过头,看了看身旁的轮回之印。
作为冥界的至宝,轮回之印自然不惧这九元天火大阵,但是李缘吉不想因此引来天道的注意,只能催促着它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嗡嗡嗡!就在这时,轮回之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恐怖的气息将整个大殿都封锁了起来。李缘吉微微皱眉,不是它这反应意欲何为。
下一刻,正前方的空间忽然发生扭曲,紧接着一道传送门兀然展开。在李缘吉略带惊愕的目光下,一位身着白衣的道人从传送门中跨出。
那位道人鹤发童颜,白衣如雪,此刻正满脸笑意地看着地上的李缘吉。伴随着他的出现,整个空间的时间流动都变得缓慢了起来,他从高空之中缓缓走来,最终站在李缘吉身旁,一脸赞叹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鬼谷子,或者说,酆都大帝。
轮回之印发出耀眼的光芒,警惕地戒备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作为冥界的至宝,它对天道的气息极为敏感,而面前的这位男人虽然不是天道,但是从他身上所散发的天道修为即使是它也不得不慎重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那位道人笑了笑,轻声说道。
“阁下是?”李缘吉支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疑惑地问道。
“道门,张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