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颜却似乎并未注意到夫妻俩的异常,点了点头,考虑着就这毒和自己的到来有关的可能性有多大。
在外人看来,月蝉和自己终究也就只有那一次的交集,月家又是如何确定,仅凭这样一封信,自己就能铤而走险地深陷虎穴呢?
而月家,又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这些事情明天再考虑,先去休息吧。”暮书墨起身,拍了拍想事情想得有些投入的暮颜,这孩子这几日来也的确是连夜奔波,方才城门口的疲惫倒不是伪装的,毕竟,月蝉虽说可以确定暂无性命之忧,但是没有真切见到人之前,怕是都放心不下的。
“是是是。主子,房间已经备好了。请先行休息吧。”康掌柜引着俩人,往后院走去。
后院早就整理好了,府中最好的一处院子,常年不住人,哪怕多年来暮书墨从未来过,也隔三差五派人打扫着,这几日收到书信说是主子要来,也就是稍微休整了下就能住人了。
院子很大,景致极好,康掌柜引着暮书墨往主屋走去,暮书墨却挥了挥手,回头拉着身边的小个子少年说道,“先进去吧,我帮你去打水洗漱。”
如今她是个少年,自然不能找丫鬟来伺候着,但是让小厮伺候肯定更不行,便只能自己上了。
“嗯,好。”暮颜点点头,当先回了主屋。
康掌柜一怔,有些回不过神来。倒是边上的夫人笑着上前说道,“那我们两口子便不打扰了,你们先行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嗯。”暮书墨点点头,看过来的眼神里,在没有一丝方才的温柔。他点点头,转身就去打水。
……
院子外,浑浑噩噩被自家夫人拉着出门的康掌柜皱着眉,不甚愉快地说道,“你拉着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想上去指责那个小个子少年?是不是觉得自家主子这样伺候着一个小厮很不妥?”
“是啊!”康掌柜点头,“要不是你拽着我,方才用膳时我就要说了,你看看这成什么样子了!主屋给了他,还要主子给他打水洗漱?”
康掌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康夫人却想要一巴掌拍醒这个榆木脑袋,“我说你傻你是真的傻!先不说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主子乐意着呢你掺和什么?再说,你没瞧出来,那哪里是什么少年,明明是个小丫头么?”
方才进门的时候她就瞧出来了,恐怕还是一个很漂亮的丫头,就看那双眼睛,哪个小厮会有那么漂亮的眼睛?何况,就暮家三爷看她的那眼神,绝对是喜欢到了骨子里了,也就这个粗线条的大老爷们看不出来,一个劲地想要教训人家呢!
若真的被他上去教训了,恐怕康府都要被迁怒!
“你说什么?那是个……”康掌柜不可置信地朝院子里瞧了瞧,指指主屋禁闭的门扉,“那、那是个女的?”
“不然呢?你真以为只是个小厮啊?”康夫人嫌弃地拍了拍自家夫君的榆木脑袋,“你见过用膳时候亲自给小厮布菜的主子么?你见过自始至终都温柔如水地看着自家小厮的主子么?这些东西伪装不来,必然是已经做了无数遍了!”
门口一见,以为是带了个小丫鬟出来,一直到后来才愈发肯定,这哪里是小丫鬟,这分明是祖宗啊!
“那、那怎么办,要、要拨几个丫鬟过去伺候着么?”康掌柜一下子有些六神无主,暮书墨在他们心中神一样的存在,万万不能怠慢了去,这会儿,骤然听说那是个小丫头,还是主子喜欢的小丫头,一定得伺候好呀!
“不必了。他们不说,你就当不知道。”康夫人想了想摇摇头,“走吧。”
“哦……”在商场、官场都长袖善舞如鱼得水的康掌柜自己成了一只呆头鹅……
……
昏黄的烛火中,洗净了脸上装束的暮颜,侧脸精致地宛若上苍最完美的作品,肌肤细腻白皙地毛孔都看不到,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弧形的阴影,偶尔抬眸看来的时候,宛若蝴蝶扇动羽翅,暮书墨只觉得,心中某种席卷而来的狂风巨浪。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交给她一叠资料,“看看吧,这是月家的资料。”这孩子,恐怕不先看看这些东西就叫她休息,是不可能的。
暮颜接过暮书墨手中的资料,厚厚一沓,上面详详细细地记载着月家的情况。
月家祖宅就在天烬皇宫边上不远,占地极其地广,听说若是从前门到后门的话是需要坐马车的,否则走断腿。像是一个小型的建筑楼群。而那些个皇室供奉的老祖宗,都住在月家最中心最高的一栋塔楼里。
这座塔楼,也是月家最瞩目、防卫最严密、连月家人都很难进入的医药塔楼,里面有着最珍贵的医药书籍,只有在每三个月的医术大考之后,成绩前三甲的最优秀的家族弟子能够进入其中十天在里面看书。
而月家的老祖宗们,说是在里面静修,实则倒像是在守护这些书籍。
“这些年,月家最优秀的是个女子,是月家长房一脉的三小姐,叫月林儿。”暮书墨一边看着她翻阅,一边给她解释道,“这月林儿,听说是月家重点栽培的,但是月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像这样费心栽培的弟子,若是女儿身,是不允许嫁出去的,也就是,要么嫁给旁支弟子,要么……一辈子不嫁,直接入住高塔。”
从十几岁的年纪开始,就成为一个大家族的祖宗级人物,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衰重任。也不想想,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的肩膀,能不能承受得住,没有喜怒、没有爱恨、未来余生,就是那高高塔楼里,让人叩拜供奉的一生。
该是什么样的压力?
暮颜微微有些动容,这些个庞然大物都有些奇奇怪怪的家规,但是这一条,真心令人齿寒……她想到了月蝉,整个大陆都传月蝉是月家最具有天赋的子孙,“那月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