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一路骑马奔驰到了城门口,却遇到了正巧出宫的瑞王殿下。
瑞王殿下素来亲和,见到守城的统领,自然上前去关心一二,只是统领似乎心不在焉的,只是碍于对方身份不得不陪着的模样,于是瑞王殿下关怀着问道,“统领,可是进宫去见父皇?”
“是……是的,王爷恕罪。”
“统领不必介怀,是本王拉着你耽误了你的要事……只是,本王也不曾见到父皇,说是……不见客。任何人都不见。”他着重了“任何人”三个字。
统领一怔,这事儿火急火燎地,但是陛下这几日连早朝都不上了他自然是听说了,这下如何是好?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见瑞王殿下柔声宽慰,“不知道统领有何要事,能否跟本王讲一下,说不定本王也能帮上一二。”
也不知道怎么地,方才还火急火燎地心,这会儿突然就平静下来了,就像是一汪泉水注入,瞬息便平静下来了,仿佛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似的,对呀!找王爷也是可以的!
也不顾边上那守卫欲言又止的深情,千恩万谢着跟着瑞王殿下走了。
……
谢锦辰是在午时过后去的颜府。
他是大理寺卿,自然可以凭借身份进去看暮颜。衙役们都已经准备让行了,却见这位年轻英俊的大理寺卿谢大人,只是站在门口,微微仰头,看着“颜府”二字,神情很奇怪,有些忧伤,有些难过,似乎又有些欣喜。
他就这样看了一炷香,迟疑着上前去,抬起的手似要扣门,衙役们赶紧上前一步要推门,却见谢大人又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来了。
压抑了这么久的阴云,还是没有散去,那些沉甸甸积压在人头顶的东西也没有消散,天色愈发灰暗,反而因着淅淅沥沥的雨,道路都泥泞不堪,让人愈发觉得周身湿漉漉脏兮兮的不得劲。
就在这样湿漉泥泞到仿佛要把整个人都吞噬进去的天气里,“嘉善城门开了”这个消息,就像是平静海面突然而起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熠彤苍穹。
黑云压顶,所有的不安、暴躁的因子都被压抑在这小小天地里,出不去。
嘉善城门开了!
铁骑要踏平边城、踏平熠彤了、踏平整个良渚了!
可是他们的陛下,还躲在深宫里不露面!甚至连早朝都罢了!
陛下已经放弃了他们!他已经支撑不起整个良渚了!他们所有人都成了弃子!
很快,良渚就要改姓了!
赶紧将长乐长公主放出来啊!放出来了铁骑就回去了!
可是……衙役们始终纹丝不动,在这些风声响起的时候,就连谢锦辰谢大人都已经不被允许进入颜府了,所有的衙役倾巢出动,甚至,连御林军统领都在颜府门口严阵以待。整个颜府,被围地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对于前来质问的文武百官,他们只说是奉陛下口谕!
对,是口谕。不是圣旨。
所以,连能够证明所言非虚的一纸诏书都没有。只说,严禁任何人出入,死守颜府,绝对不能放走“杀人犯”暮颜。
朝臣们闻言,都怒了——两年前已经死了的高如玉,和这良渚千秋基业相比,到底哪一个更重?陛下就是要出一口气,也要看这口气好不好出啊!
陛下是真糊涂了啊!
就在这个时候,瑞王殿下到了,一同前来的,还有大理寺卿谢大人。瑞王是骑着马过来的,人群之外,高头大马之上,一身朝服的瑞王殿下显得格外风流倜傥,淅淅沥沥的雨落在他肩头、发梢、眉眼,却不减丝毫英气,反倒多了点男儿铁血,他坐在马上,看着“颜府”二字,微微叹息,终是无奈说道,“嘉善城门已开,铁骑很快就会踏进去良渚地界,事态实在岌岌可危。奈何,今日本王进宫求见父皇,想为长乐长公主求个情,想为良渚百姓求个情,只是父皇拒而不见。”
他低头,似是无奈,也似不忍,放低了声音,“本王也是实属无奈,在此恳请诸位大臣同我一起,前去宫中求见父皇。许是父皇知晓众位大臣联名请见,便也会开恩见上一见了。”他说地极其委屈。
瑞王殿下真是忧国忧民!为了黎民百姓,不惜如此屈尊降贵冒雨前来。
再看烨王殿下,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在哪里……
呵!烨王殿下?必然和他新收的小妾们温存呢!哪里顾得上这良渚社稷?
声势几乎是一面倒了。原本支持烨王殿下的朝臣们,也实在找不出什么来反驳的话,只是默默低了头——这些日子来,烨王的确是很没有作为!哪里像这瑞王,不仅宫中跑得勤,孝心表地好,连朝臣都笼络地格外给力,很多原本的烨王党,都争相倒戈了!
一群人声势浩荡地去了宫中,到了陛下寝殿,这时候,雨势已经渐渐大了,那些雨幕中“咔嚓”亮起的,整齐划一的长枪长剑就显得有些刺目和寒凉,甚至,能看得到溅起的水珠,在空中形成漂亮的水雾。
只是,没有人欣赏。
帽檐上哗啦啦卸下的水势,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衣服都湿哒哒地黏在身上,令人无端起了几分烦躁。如今,还被这御林军挡在了宫殿门口,而他们不作为的陛下,躲在富丽堂皇的熏着柔和龙涎香嵌着硕大夜明珠的寝宫里,不问世事。
这样的反差对比,心中的烦躁,便更盛了。
目光落在身前的瑞王殿下身上。
瑞王殿下也是浑身湿哒哒的,却没有撑伞,他上前一步,很是柔和谦逊地对着御林军统领说道,“烦请通报父皇一声,本王和众位大臣有要事求见。”
谁知,御林军统领直接冷冷回绝,“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见!瑞王和诸位请回吧!”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刀剑还明晃晃亮着,隔绝了所有人的前进,也隔绝了所有想要窥伺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