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少女嗤笑,起身,再不看地上怔怔的老臣,走到南瑾身边,同他一起面对所有反对的大臣,郎朗说道,“还有想要以死明志的么,一起拖出去了算了!”
目光扫过,不寒却利,不怒而威,生生看出了霸气来,众臣纷纷低下了头……说到底,就像这位公主方才说地,这江山终究不是自己的,谁舍得因此丢了性命?是家里的媳妇小妾不美丽,还是稚子不可爱了?
既然无人反对,总管公公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宣布长公主殿下祭拜宗祠,心中却觉得,这长公主也的确是个厉害的,往日里客客气气地好说话,这会儿只觉得那眼神瞟过,比陛下还凌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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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宗祠是最隆重的仪式,可以说比祭天还要隆重得多,长公主换上了黑红二色正一品朝服,一百零八颗珊瑚珠在日色下熠熠生辉。连太上皇都盛装出席。
百官们只能跪伏于外,太上皇带着皇帝和长公主入内,上香叩拜,金册供奉于宗祠九九八十一日,才会有专人送回长乐宫。
“听说,今早大臣们极力反对你得到虎符?”南宫烈神色不明地问道,这件事他一早就知道,南瑾来表达过自己的意思,他当时并未表态,因为南瑾不是来找他商量的……而作为一个父亲,他喜欢那个女儿,大气、潇洒、睿智,比之很多男子都要厉害得多,可是……终究是女子不是么?一旦以后嫁人,夕照半壁江山都归了驸马所有?
暮颜捧着三炷香,叩拜,上完香,才点点头,道,“嗯。”
大殿之上,还闹起来了?”他似有隐隐不愉,虽然退位,可是这种大事怎么会没人报告于他,他瞪了眼似乎想要说话的南瑾,又问暮颜,“你把人拦下来了?”按照南瑾的性子,估计眼睛都不眨就能全都拖出去杀了。
“嗯。”她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为了这事杀人,对南瑾不好。”
倒不是无畏的心慈,必要的时候她杀人比救人更爽快。只是权衡利弊的结果,若是南瑾将人拖出去杀了,估计那些个老臣又要一个个跳出来,反倒给自己落了个祸国殃民的骂名,得不偿失。
南宫烈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微微一愣,原是因着对倾城的亏欠,总想着弥补一二,他不是傻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如何看不出来?
因此,长公主之名,一直以来都是实至名归的。
“暮颜。”南宫烈出声喊道,少女叩拜完了先祖,焚香袅袅里,沉静站着地模样,有种遗世独立的骨高,他说,“也许,我该叫你上阳夕颜。”
他看了一眼暮颜,缓缓说道,“不必否认。你该知道,若非如此,我不会同意将虎符给你。”
“你不同意也没有用,我说了,这天下,我与她共享。”南瑾终于出声,暮颜闻言,微微一笑,促狭看向南宫烈。
南宫烈一呛,这儿子,还真是将暮颜护地紧,他不过说几句话罢了,又没拿她怎么样……顿时有种挫败感,挥了挥手,叹气道,“走吧走吧……”
年轻人的事情,他也不想参与了……再如何,都是他的子女,更何况,南瑾尚且缺一些圆滑,而这孩子,却像是一条泥鳅般,必要的时候,比谁都要圆滑,能屈能伸的很,有她在,反倒是放心些。
之后,便是祭天大典。祭祀完先祖,祭祀天地,如此才是完整的祭祀大典。
祭天大典在皇宫后的祭坛上举行,由国师亲自主持。
国师早早就已经等候在祭坛之上了,风姿卓越的公主殿下,换上华丽的白色曳地长裙,裙摆之上,缀满了夕照最珍贵的珍珠,头上冠饰也是同款珍珠桂冠。
三套服饰,倾尚衣局所有人力熬夜赶制,反复修改数次,几乎可以说是连帝王朝服都不曾如此奢华,看得百官与使臣们只觉得这位殿下就是一个行走的宝藏库,那珍珠,随便揪一颗,就价值连城的……
暮颜拖着重重的裙摆,一步一步走上祭坛,
国师并未下跪,只是行了一礼,轻笑,“恭喜你以这种方式回归,我的公主殿下。”
他说什么,底下的人自然听不到,但是国师身份高贵,是连帝王都可以不行礼的人,如今他这般举止,倒是令人诧异。
暮颜弯腰,回了一礼,在国师的引导下,焚香,叩拜,祭天,只觉得这大半天下来,饥肠辘辘的,脖子酸疼,腿也快要不是自己的了……索性,这次祭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国师大人客客气气地将她送下了祭坛。
册封典礼,终于结束了,接下来,便是等着晚宴了。暮颜先行回了长乐宫,这会儿已经是午后了,她从天蒙蒙亮被吵醒,到如今什么都没吃水都没喝一口,早已经口干舌燥饥肠辘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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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不透风的黑暗密室里。
只有一支微弱的烛火微微飘摇,明明没有风,却无风自动。
烛火微弱的光线里,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静静站着,他的兜帽格外大,裹地看不见容颜。
唯有低头的姿势,似乎能看出,他始终低头看着那明灭的烛火。
“主子。”黑暗里,烛火照不见的地方,有人低声禀报,“册封典礼上,小皇帝将一半虎符给了她。”
意外。这是将半壁江山拱手送人了啊!那这个老臣竟能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没来个以死明志什么的戏码?他们不是最擅长的么,朝廷之上,微微哭诉,作势一番,不就得逞了?
身后下属似乎知道自己主子的想法,继续禀报道,“老臣们以死觐见,小皇帝不为所动,说要一个个拉出去砍了。反倒是最后,长公主拦下来了。”
“哦?”似乎听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黑袍男子低声发出一个字,声音很难听,嘶哑地很,仿佛声带被破坏过,他桀桀笑了两声,说道,“这小公主……也是有趣的紧,真想去会一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