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谭方才跟着,自然听到了南瑾的话,这批人是礼部尚书家的,想想也是怒火冲天,他家三小姐虽然人是不出彩了点,但是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礼部尚书派了人来追杀?!啊呸!什么不出彩,那是相当的出彩!只是你们眼拙看不到!
当天晚上,整个将军府都沉默在一种诡异的气氛里。
先是门房小厮被一马儿嘶鸣惊醒,然后三爷急匆匆去了大门口,带回了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和十七具尸体,再然后,小谭就冒着大雨出了门,一炷香的时间后,礼部尚书高进冒雨前来,佝偻着背战战兢兢的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第二日,礼部尚书之女高如玉截杀朝廷委派的前往临泽镇的钱曾师徒四人的事情,如同惊雷炸响在暴雨方歇的熠彤上空,惊呆了熠彤所有嗅觉灵敏的朝臣们——这注定了礼部和将军府必将势如水火!顺便……高进这是直接打上了陛下的脸……
果然,帝王大怒,捞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跪在大殿之上的礼部尚书额头瞬间血流如注,年迈的礼部尚书几乎昏死过去,当场就被抬下去了。很快,圣旨就到了尚书府,高进被直接罢免,高如玉收监等候发落。
此时,人们才发现,高如玉,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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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红宝石甲套重重捶上座椅扶手,栖凤宫里的皇后娘娘怕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失了淡定端庄,怒气冲冲地表情都有些扭曲,冲着一米之外跪着的黑衣人呵斥,“你是脑子被撞坏了还是最近下雨淋傻了?高如玉!是谁让你擅作主张派人截杀的?!你不知道那是陛下圣旨派出去的?你这是在打杀陛下的脸你不知道么?!你截杀就截杀了,怎么被人直接十七具尸体丢上了门?!”
跪着的黑衣人,身体微微颤抖,身形娇小,因着被呵斥,抬头看来的目光惊恐万分,她匍匐在地,颤抖求情道,“娘娘,救我……”
失踪了的高如玉。
“救你?!”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以此来平复情绪,看着高如玉的神色晦暗不明,她终是似乎有些不忍,道,“你要本宫如何救你?朗朗乾坤、证据确凿,就算本宫愿意包庇你不忍你深受囹圄之苦,可是陛下呢?陛下需要给将军府一个交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高如玉……本宫一直觉得你聪慧,这次你……糊涂啊!”
“可是娘娘……那日城南破庙回来,我被她发现了!”她如同溺水之人,攀附着最后一根稻草,这个时候提起城南破庙,意思就有些微妙了……
皇后的眸色深了深。未说话。
栖凤宫大白天的门扉紧闭,宫女们一溜烟守在门外,没人知道里面在做什么,却都胆战心惊地知道若是发出丁点声音,便可能是死罪。正殿内,焚香袅袅,牡丹花香雍容华贵,紫色绉纱层峦叠嶂般宛若仙境。
有只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狗儿,踱着小步子跑向皇后,皇后附身,轻轻抱起抚摸它柔软地绒毛,精致甲套微微翘起,狗儿懒洋洋趴下,半眯着眼。
身后,嬷嬷垂手而立,不动声色。
高如玉就在这样的安静里,湿透了后背衣衫。她知道她在兵行险着,可是没有办法。
许久,皇后娘娘又叹了口气,甚是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继而挥了挥手,“你且下去吧。找个安全的地方先窝着,容我想想办法。”
她赌对了。高如玉脸上微微露出喜色,拜谢了皇后娘娘,从一直来往的偏门溜出。
栖凤宫里,皇后娘娘看着腿上趴着酣睡的狗儿,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朱红唇瓣娇嫩欲滴,残忍吐出一个字,“杀!”
凛冽杀意惊醒了狗儿,扑通一声跳下地,溜了。
嬷嬷点头,无声退下。
皇后看向自己呵护地完美的指尖,笑意深深:高如玉,是你提醒本宫——你知道的太多了。
高如玉失踪后的第二日,有人在苏香河里,发现了浮起来的高家小姐发白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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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就这件事,还有人发现了更微妙的细节。
青影。
作为大理寺卿的得力助手,青影去义庄一向是畅通无阻。十七具尸体显而易见不会停在高府,只会摆在义庄等着几日后下葬。
毕竟事关暮三小姐,主子听闻就发了大火,他也就是去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
“你是说,你怀疑那日城南破庙里的十二具,也是南瑾所为?”彼时谢锦辰坐在廊下看书,书也没看进去几页,心里乱糟糟的,心想那孩子刚出发,就遭了暗杀,接下来万一还有危险呢?就见青影面色凝重地回来,说了他的怀疑。
“不是怀疑。属下几乎可以确定。虽然伤口部位不同,但是一样细小、一样精准,一十七具尸体,所有伤口一模一样!”这样的人才何其稀少,怎么可能在熠彤同时出现两个,又相继杀人?既然不会这般巧合,那么只能说明一个真相——两次都是同一个人,暮三小姐的那个漂亮地有些过分的随从,南瑾。
他们查不到来历,查不到过往,甚至连名字也是暮三小姐取的,之前的一切,独独属于他的一切,都是空白。
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么?他们的情报系统,何时这般形同虚设?
谢锦辰沉默了。
他喜欢她,想娶她为妻,并且此生此世只此一女,令他见之欣喜,思之微甜。这份感情,从最开始就已明朗,他呵护地小心翼翼,就怕吹了风,淋了雨。
因着用心在意,所以也了解,暮颜对身边人何其看重。如若真的证实当日城南破庙伪造伤口意欲栽赃的是南瑾,那么一旦他动手,也就永远失去了她。
他迟疑,青影却急切,“公子!您忘了么,那日彤街窄巷,暮三小姐也在!”青影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哪怕他觉得那位小姐很好,可是,公子的安危,不容有丝毫闪失。
若公子下不去这手,他来!
谢锦辰皱着眉,许久,很是疲惫地起身,腿上白色长毛毯子疏忽间滑落,他也不去捡,他清晰地感受着双腿站立的感觉,还有些微微地疼,可是这疼,都让他满心欢喜而激动。谢锦辰看着天空阴云,喃喃道,“再等等……”
他不想失去她,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想此生,与她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