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内,陈瑄有些局促,面色紧张,与五年前相比现在的他两鬓少许有了些花白,面容也老了些,这些年为了海军的事情操劳了许多。
太子爷正在与他喝茶,太子妃随后就到了。
“胡尚宫呢,寻常见你总是与她不离身。”太子见人便随口一问。
“我让她去给瞻墡送些吃食过去的。”
他们可不知道现在那边正在吃什么。
太子妃坐定问:“殿下,今日喊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陈元帅,你自己说吧。”
陈瑄有些尴尬的说:“太子妃娘娘,微臣今日来是因为我家小女的事情。”
这第一句就让太子妃的脸垮了下来,今日已经被那么多贵妇人退回了画像,现在陈瑄也来了吗?
“小女,陈新月,早年便与殿下认识了,有一些情况臣思来想去还是得提前和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说清楚,避免误会。”
“你想说什么?”太子妃的语气并不算好。
陈瑄将自家族谱拿了出来,打开到自己这一页,名字下面写着陈新月,太子妃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连族谱都带来了。
“太子妃娘娘,情况是这样的,陈新月原非我的嫡女。”
“啊?”太子妃勃然大怒,不是嫡女难道是个庶女?这不是看不起我们皇家?
“你先等陈瑄说完。”太子之前已经知道了事情。
“太子妃娘娘莫生气,陈新月并非嫡女,也并非庶出或者没名分的女儿,她原名曹新月,是我家妹妹陈栩,是湖州府曹家的女儿。”
太子妃不是很了解这件事情,但是太子知道一些,因为当初朱瞻墡第一次监国的时候,捅的娄子罪名中就有和曹家私下有贸易往来,陛下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太子妃并未深入去了解过。
妹妹的女儿过继给哥哥当嫡女,这搞法她倒是也没听说过,她只知道太子爷在看到画像的时候说了一句平江伯家的嫡女与瞻墡原是认识的。
家中家事并不对外宣扬,而且只要是送来的画像肯定都是宗族里面认可的嫡女,遂没有多查,而且让胡尚宫探听过之前各家各府高门贵女们的名声,只知道这位平江伯嫡女才貌双绝。
陈瑄继续说:“当初新月与殿下相识,而后殿下还带着她去往了广州府就藩。”
这话让太子妃娘娘一愣,这他也不知道,朱瞻墡是瞒了她不是事情。
“曹家于我们府上有大恩,对臣父有救命之恩,所以臣父当时将臣的妹妹陈栩嫁给了并无官身的曹家,前几年陈栩年轻守寡,抚养着曹家的嫡子,两年年陛下还颁了牌坊给她,只是我家老母觉得愧对女儿,按照臣家家室,再不济妹妹也可嫁个有官身的朝臣才子,她等于是替父亲还了恩情,老母便一直想着将曹新月记到我的名下,至少平江伯府的女儿总比商籍之女要好些。”
听完陈瑄的话,太子妃和太子都不禁唏嘘,将女儿嫁给曹家是平江伯府讲道义,将曹新月转回平江伯府也是情理之中,两件事情做的倒是都挺仁义的,除了礼法上来说曹新月与陈瑄关系比较复杂外,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
太子是知道曹新月大概的事情,但是并未深入了解,没想到这其中还藏着这么多的故事。
“臣特地来就此事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说明一下,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应参与选妃是家中老母所做决定,我之前在外,现回来才知道,觉得有必要跑这一趟。”
太子妃娘娘瞬间就不开心了,听陈瑄的意思,曹新月报名可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这意思是接下来是不是要将画像要回了。
“既然陈元帅不知情,也不愿,那让人将画像拿回去吧。”
陈瑄忙摇手:“太子妃娘娘,臣非这意思,臣只是怕事情没说清楚到时候有心人故意攻陷,臣百口莫辩,毕竟新月确非我亲生之女,一阶商户女子,只是挂着平江伯的名头,若说要配上珠江郡王殿下确实是高攀了,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若是不嫌弃便还是将画像留着,当然臣自知是选不上的。”
陈瑄不是来退亲的,就是来就曹新月的身份做了一个说明。
太子妃今日难得听到个好消息,寻常不喜形于色的她,今日不悦和开心全都挂在脸上。
总还是有患难见真情的人,太子妃的笑容爬上了脸:“陈元帅是个通透之人,你家这位陈小姐才貌双绝,名气响彻了京城。”太子妃一句陈小姐,算是告诉陈瑄,我只认这陈新月是你家嫡女。
“都是些外头的虚名,小女喜欢写诗词,写了一些,顺天府的才子们喜欢便传扬开来了,难登大雅之堂,难登大雅之堂。”
“虽说现在女子学文习字的不少,但是如你家嫡女这般可是少有的很啊。”
一时间聊的火热,太子妃一口一个陈家嫡女,陈瑄连族谱都带来了,你家族谱上认,她就是陈新月,换做谁来说都一样,她就是陈新月,平江伯府嫡女。
陈瑄走后,太子妃难得的开心:“殿下,要说这位陈家小姐确实也不错。”
“怎么,一来的时候是不是以为陈瑄是来退画的。”
“陈瑄方才所言,一开始谁都以为是来退画的啊,不过这一番谈下来,倒是真觉得这位陈家小姐是个不错的人选,自己有才名,生母也是个烈性女子。”
“你看来挺满意这位的。”
太子妃叹了口气:“虽非陈瑄生女,但是家室清白,母亲因报恩而加入商户,也算是佳话,女儿归回平江伯府也是可以理解的,说来都是大善之事。”
太子爷就是笑呵呵的听着。
“对了,善围怎么还没回来。”太子妃终于想起了去送荤菜的胡善围。
“你是不是让胡尚宫送荤菜去了?”朱高炽一眼就看穿了自家媳妇。
太子妃也不遮掩:“瞻墡十六岁的大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素怎么得了,不得让他开开荤。”
……
夜深之时,平江伯府内,一袭青衣的窈窕淑女在月下弹琴,弹琴婉转,似离愁牵肠挂肚,道不尽的少女心事。
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到月下的花园,池水上的小亭子内。
“新月,怎么又晚上弹琴,天气凉了,女孩子要注意不能着凉。”
“奶奶,新月睡不着。”女孩挽了挽长发,扶着老太太。
老太太伸手疼爱的摸着她的脑袋:“你可是想好了,现下这位殿下名气臭了,权势没了,真若要是嫁给他,以后指不定如何呢?万一真的惹了陛下厌弃,被贬为庶人,你可就是庶人妻子了,流放千里也不是没可能,到时候吃苦的日子可就多了。”
现在已经姓陈的女孩带着浅浅的笑意,胜过了明月的皎洁。
“孙女,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