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瑜握紧拳头，“倘若不是我自私，一味想着自己，我不至于被陆侯爷利用……他根本不爱我。”
“我……我不是嫉妒你们，我不是想抢走陆铮，只是想……想借陆铮保护自己罢了。”
顾瑶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儿，“你是在炫耀吗？”
顾瑾瑜脸庞染上薄红，轻轻咳嗽一声：“不是，我只是有感而发，并无炫耀的意思。”
“你还是赶紧回屋去休息吧，明日你还有考试呢，万一熬夜影响你发挥，你岂不是亏了？”
“……好吧。”
顾瑾瑜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听你的，明日考完后，我去给祖母请安，再去祠堂给父亲上香，祈祷他能平安归来，我……”
“你就少咒骂父亲两句吧。”
顾瑶拽起顾瑾瑜，推搡她离开，轻轻掩盖房门后，她背靠在墙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二姐姐真是厉害呀，这样也行？”
“你说她是真心悔过，还是装的？”
“当然是装的了。”
顾瑶勾起嘴角，露出嘲讽的弧度，“她是聪慧，可惜她没有四哥狠，更没有四嫂豁达大气，也没有我的机灵劲儿。”
顾瑾瑜不过是个空有野心却没脑子的女孩子，除了野心外，一无是处。
顾瑾瑜回到闺房后，便吩咐丫鬟准备沐浴的水。
婢女犹豫般提醒，“夫人吩咐，您不能洗澡。”
“我只是想洗洗身体，我又不是要寻死觅活的，只是泡一泡罢了，你还担心什么？”
顾瑾瑜蹙眉，“你莫非不信我能承受住打击？”
婢女连连摆手，“奴婢不敢，不敢。”
随后，婢女按照顾瑾瑜交代把木桶放到暖阁中，又送进去足够的衣物鞋袜。
顾瑾瑜脱掉衣裙坐入浴桶中，温热的汤药包裹全身，顾瑾瑜舒服叹了一声。
“小姐，您的脸色不好看啊。”
婢女担忧看着顾瑾瑜惨白的面颊，“夫人说，您需要养一段日子，才能补养好。”
顾瑾瑜咬着嘴唇，低喃道：“养？我拿什么养？谁会关心我？父亲早晚会嫌弃我，到时候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您不能放弃啊。”
“不放弃？我拿什么放弃？我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顾瑾瑜哽咽落泪，“你是不知道……不知道我经历过怎样的恐惧，从小到大我从未像今天这么无助，无依无靠，甚至连哭泣的权利都没有。我不能死啊。”
“我还没报仇，没把顾氏弄垮！没看到她们跪地求饶！”
顾瑾瑜抓起木盆中的瓷器碎屑，狠狠摔在地上，瓷器破裂的脆响伴随着婢女惊恐的尖叫。
“滚，全都滚出去。”
顾瑾瑜吼道，“我只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婢女们慌忙离去，唯有贴身伺候顾瑾瑜的婢女留在原地，“主子有何吩咐，尽管说就是，奴婢愿意帮你分担，只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顾瑾瑜双腿蜷缩起来，“你怎么帮我？怎么报复她？让我娘和顾氏都生不如死吗？”
“……”
婢女不敢再言语，怕刺激到顾瑾瑜。
“不能让她们好过，哪怕同父亲断绝关系，我也不能让他们逍遥快乐！”
顾瑾瑜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我要把顾氏踩在脚底下，要夺走顾瑶的一切，比如名份……我要让顾湛知道他选错了人！他应该娶嫡妻，而不是顾瑶这种货色！”
她恨透了顾瑶。
凭什么顾瑶就高贵？
凭什么顾瑶就能嫁给陆铮？
她不甘心啊。
顾瑾瑜突然抬眸问道：“李妈妈呢？”
婢女微愣，垂头道：“李妈妈带人去厨房了。”
“你先出去。”
“您……”
“我想同她谈谈。”
顾瑾瑜沉默许久，慢悠悠起身穿戴好衣衫，轻声道：“我记得李妈妈很喜欢吃甜食，你给我端点甜品上来。”
婢女迟疑说道：“那……那个甜品很多人都尝过了，您最近身体不爽利，还是……”
“你不想让我做？”
“我不是，奴婢马上去办。”
婢女匆忙跑出屋子，去厨房取甜点。
李妈妈正陪着三太太等人商量宴会的流程，见婢女急匆匆冲进来，“李妈妈，小姐……”
“嘘。”李妈妈竖起耳朵，“三老太太同几位奶奶正在谈话，不宜被人打扰。”
婢女立刻闭嘴，压低声音道：“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哦，是不是有事吩咐？”
李妈妈站起身，“你去同三太太禀告一声，就说我有点事去一趟。”
“是。”
婢女退下之后，李妈妈对三老太太屈膝道：“老夫人，我有事先失陪一步，稍后我会再次拜访。”
“嗯，去忙你的吧。”
三老太太慈爱笑道：“她们也不是外人，不必拘谨的。”
李妈妈点点头离开，直奔向顾瑾瑜的院子，她虽然是个仆妇，但是因为顾瑾瑜的缘故，也算是半个主子，毕竟三太太很是重视李妈妈。
顾瑾瑜躺卧在床榻上，听着婢女传来李妈妈到来的消息，扬起笑容：
“让她进来吧，我已经等了她许久了。”
“是，奴婢遵命。”
婢女掀开帘幕，让李妈妈迈步走进去，躬身退下。
“姑娘。”李妈妈低眉顺眼，柔声说道：“您找我？”
“嗯。”
顾瑾瑜缓缓睁开眸子，“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继续忍耐下去？忍耐着看他们夫妻相处融洽，忍耐着看他们恩爱情深？”
李妈妈摇头道：“不是的。”
“那是什么？”
顾瑾瑜反问：“你认为是顾璐不孝，我不懂礼数？”
“我不敢妄议姑爷家务事。”李妈妈垂下眼睑，“不过您现在若是不做些什么，怕是……怕是难以善终，不是奴婢诅咒您，倘若您再这般折腾，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不说别人，三公子就会要了您的命。”
顾瑾瑜攥紧拳头，“你是在威胁我？”
“奴婢不敢。”
李妈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求道：“您千万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奴婢是忠诚于您的，绝不敢伤您的性命。”
顾瑾瑜冷哼一声：“那你还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奴婢只是觉得……”李妈妈磕头说道：“您若是还想维持顾家二小姐的尊荣，最好安分守己些，否则奴婢怕……怕您会惹恼顾四爷和顾家的祖宗，他们不仅会厌恶您，而且……他们会迁怒您的母亲。”
“顾家是书香门第，清高自傲惯了的人，纵然您不姓顾，但是当年您也是跟随父母来到京城，您的父母对您寄予厚望，奴婢不明白您为何突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您以前不会这样的。”
李妈妈抹去脸庞的冷汗，“您真正的本性并不坏，或者您曾经是个好孩子，但是您却忘记您母亲的教导，忘记顾家的规矩，您……您总不会是被鬼魂附体了吧。”
“你说我被厉鬼缠身？”
顾瑾瑜似受了莫大的侮辱，愤怒指责道：“你在污蔑我，李妈妈。”
“奴婢绝不敢污蔑您，您不信的话，奴婢可以……”
李妈妈猛然间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煞白，“您的手段不差，但是您不够阴险毒辣，没有顾瑶的狠辣果决。她从一个傻丫头成长为顾家骄傲的女孩儿，您还远不及她，更没有她那份机智聪慧。”
顾瑾瑜抿着嘴唇，“你这是在讽刺我？嘲笑我愚蠢？”
“没有。”李妈妈苦口婆心劝慰道：“奴婢只是在提醒您罢了，不管您承不承认，您的确输给顾瑶了。”
顾瑾瑜咬牙切齿说道：“你又知道什么？！”
李妈妈叹气，“其实您仔细想想，您根本不需要嫉妒顾瑶，她能做到的事，您未必能做到，甚至顾璐也不行。顾家的规矩是不能毁掉的，您就算用尽手段，也无法改变任何事。”
“不是说顾四爷最疼顾瑶吗？”
“……”
李妈妈犹豫片刻，“奴婢只听说过顾四爷宠爱顾瑶胜过所有兄弟姊妹，可是奴婢不知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竟是让他们两父女闹翻，而您也落了个不孝，不贤惠的罪名，这些日子，顾四爷不理您了，他甚至……甚至都不肯登顾宅的门。”
“他竟是这么想我？”
顾瑾瑜握紧拳头，“他怎能这么想我？”
“姑娘，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您再不放下偏执，就要……”
“够了！”
顾瑾瑜喝止住李妈妈，“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听你废话！”
“姑娘……”
“滚！”
顾瑾瑜怒吼，“我叫你滚！”
“奴婢……奴婢告辞。”
李妈妈转身逃窜，好似后面有野兽追逐，“姑娘保重，您千万保重啊，您不能再这么作践自己，倘若老天有灵，定会惩罚您，让您受到报应的。”
哐啷，窗户关严实。
顾瑾瑜跌坐床边，泪水盈眶。
原来她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过她也算值了。
她死死拽着帕子，喃咛，“不要怪我，不是我想如此，而是他们欺负的我太惨，顾瑾萱抢走我所有的风光和荣耀，顾湛也抛弃我不管，我恨不得杀光所有人，让世人都明白我才是顾家嫡出的姑娘，而顾珈永远比不上我，我才是顾家唯一的嫡女，谁也夺不走属于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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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顾瑾瑜又去了祠堂。”
“她今日又哭闹？”
顾四爷轻轻敲击桌案，神色平淡如常，“把顾璐喊来，本官问问她，顾瑾瑜到底想干什么？”
“她……她说想去祭奠祖母。”
“胡言乱语。”顾四爷嗤笑，“她还有良心吗？！当初她娘是怎么死的？”
侄女是怎么被赶出家门，顾瑾瑜一句都不曾提起，好似早就遗忘了此事，每日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她是不愿意提，亦或是不能说。
顾四爷越想越是生气，“既然她想去，就由着她去，她不怕死，本官倒要瞧瞧她能活多久，她的胆量还剩下几分。”
“四婶，您……您不拦着吗？”
顾嘉瑶轻声询问：“四婶不怕顾瑾瑜触犯族规？”
姜氏微微抬眼，轻声说道：“不必担心，瑾瑜是我养大的，同你们三哥一样，她不是无缘无故发疯的，她很清楚自己做的一切代表什么。”
“可是她这次太过分了。”顾瑶皱眉说道：“她竟然拿着祖父送的玉佩向族里的人显摆，还有，祖父给她留下来的嫁妆，她全部带走了，据说祖父给顾瑾瑜留下的金银珠宝足够顾瑾瑜吃穿一辈子。”
“这些都是顾瑾瑜凭着真材实料挣来的。”
顾瑶感慨万分，“倘若顾瑾瑜不做出这等荒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