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只是这样。我当是大毛病。”
顾珊微微垂眸，心里头翻江倒海。顾喻关心李氏，比关心顾珊多很多倍。
顾珊不满，酸溜溜的，“父亲，母亲生病了您不关心，反倒关心弟弟，莫非在您的心目中，儿女还不如庶子。”
顾喻皱起眉头。
“胡说八道！我关心顾安南，那是因为他身上流淌着顾家血脉。至于顾安北，他是嫡次子，不值得我花费精力关心。”
“你不用狡辩，我知道你心里头最疼爱的永远是二弟。”
“你胡说八道。”
顾喻怒了。
顾珊不甘示弱，“父亲何必恼羞成怒。母亲病了，我是女人，理所应当陪伴在母亲左右照顾母亲。至于父亲，父亲有那份心意已经足够了。”
顾兮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小声嘀咕道：“爹爹，二姐姐是吃错药了吧。平时她对我们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今儿怎么突然对我们态度变好了。莫非是被人附身了。”
“臭丫头，你乱说什么？”顾珊瞪了眼顾兮，“你这是对姐姐的称呼吗？”
顾兮吐吐舌头，“我只喜欢二姐姐。二姐姐，我饿了，你快点带我去厨房拿饭菜吃。我饿死了。”
顾珊没搭理顾兮，而是向顾喻撒娇。
顾喻板着脸说道：“兮兮，不许调皮。”
“我没有调皮，我说的是事实。”顾兮指责顾喻，“爹爹，你太凶巴巴的了。二姐姐又不是你仇人，你干嘛老是欺负她。”
顾喻瞪了眼顾兮，“谁教导你这样同父亲说话的？你是个姑娘家，该学习规矩。”
顾兮撇嘴，“我才不要学规矩。二姐姐，你跟爹爹说，我不想去学规矩。”
顾珊暗骂顾兮没良心，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顾珊轻咳一声，“妹妹，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学规矩，但是我们顾家是名门贵族。你若是连规矩都不懂，外面的人岂不是笑话顾家。你要是嫌弃规矩繁琐麻烦，你可以去书院求学。”
顾兮眨眨眼，“我要去求学，爹爹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顾珊语气坚决，“妹妹你不需要刻意讨好我。我知道，父亲对我有愧疚。其实这件事根本不怨父亲。我虽然不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却享受了父亲的抚育之恩。如今父亲遇到困难，我愿意帮衬父亲。”
顾兮撇嘴，嘲笑道：“真孝顺！可惜，二姐姐你不是我的亲姐姐。”
顾兮一句话，戳穿顾珊装模作样的慈悲。
顾珊面色僵硬，尴尬不已。
顾喻轻轻咳嗽一声，“兮兮不准无礼。这里没你的事情，你先下去。”
顾兮不乐意，嚷道：“我就不走！”
“放肆！”顾喻呵斥顾兮。
顾兮梗着脖子说道：“我偏不走。除非父亲允许我留下。”
“混账东西！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故意想惹我生气。”
“对，我就是想惹你生气。反正你也不待见我，我不在你跟前碍你的眼，你肯定高兴。”
“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清楚。我要是你，我肯定把二姐姐打发走。”
顾兮越说越激动，“父亲，你是不知道。二姐姐整天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好似谁欠了她银子似的，简直就是讨债鬼。这种人娶回家有什么用？除了添堵，我想不出二姐姐还能帮上什么忙。父亲，我劝你还是赶紧换人。二姐姐这种人，绝对配不上你，你不用担心顾家断子绝孙。”
“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啊！二姐姐就是一朵毒莲花，沾着就要死要活。她不是你的妻子，只是你的养女，我怕你哪天死在她手上。”
“住口，你给我住口。”
顾喻气疯了。
顾珊狠狠剜了眼顾兮，咬牙切齿地说道：“顾兮，你敢诅咒父亲？”
“我就诅咒父亲。”顾兮毫不畏惧，昂首挺胸，继续顶撞顾珊，“二姐姐，你就是个祸害！祸害你的亲生父亲，害得他差点死掉。这些年父亲为你操劳，替你处理各种烂摊子，将你宠成个公主，结果你呢？你是怎么对待他的？我呸，白眼狼。”
顾珊怒火攻心，扬起巴掌，冲着顾兮扇去。
啪——
顾兮的小脸瞬间肿了起来。
“顾兮！”
顾喻怒吼一声，冲过来护着顾兮。
顾珊尖锐地质问顾喻，“父亲，你打我？你竟然为了顾兮，打我？”
顾喻冷哼一声，“我打你又怎么样？你敢伤害我女儿，就别怪我不客气。顾珊，我警告你。兮兮年纪还小，童言无忌，你别记恨她。你若是再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顾珊气得浑身哆嗦。
她做梦都没想到，父亲竟然会为了顾兮打她。
“父亲……”
“滚！”
顾珊哭着跑了出去。
“父亲，你怎么能打二姐姐呢？她再不好，也是你的养女，你不能这么狠心。”顾兮红着眼眶控诉顾喻。
顾兮不知道，此刻的她看起来格外委屈。
顾喻愣愣地看着顾兮。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二姐姐啊。她一个人在外面，万一遇到坏人可咋办啊？”
“兮兮别急。”顾喻按住顾兮的肩膀，缓缓开口，“你二姐姐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也没有你认为的那么蠢。她刚进门时候是有些不适应。可是她毕竟长大了，早晚会融入到顾家。你别瞎操心了。”
“可是我担心。”
“别担心。兮兮，你和珊儿性子不合，两个人相互排挤争吵很正常。但是你别忘了，你是她的妹妹。你得体谅她。”
顾兮张张嘴，“我就是看不惯她虚伪的样子。”
“你看她不爽，就躲远一些。千万不要靠近她。等她习惯了，她就不觉着你讨厌了。”
“我听父亲的。”
顾喻欣慰地拍了拍顾兮的脑袋，“乖孩子。你要是能一直这么听话该多好，就不会让我总是为你操心。”
“我现在不就是最听话吗？父亲，你就别担心我了，快去找二姐姐吧。”
顾喻点头应下。
……
顾珊跑了几步，停下脚步，转过身朝屋内喊了一嗓子。
“爹，我明日要去京城。”
“你又要出去？”顾喻皱眉。
顾兮插话，“我也去。父亲，带上我呗。”
顾兮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她要跟去京城，偷偷跟在二姐姐身后。
二姐姐不是想算计她吗？
她倒是要看看，二姐姐究竟想干什么。
顾喻迟疑地说道：“你跟去京城？”
顾兮连连点头，“嗯嗯嗯！二姐姐都能去，凭什么我不能去？父亲你快答应啊。”
“好，好，我答应带你去。你二姐姐明儿一早就会离府去京城，你现在跟上去，路上还能照应她。”
“谢谢父亲。”
顾兮欢呼起来。
顾珊站在原地，脸黑沉沉的。
丫鬟春香安慰顾珊，“夫人别生气，小姐年纪小不懂事。夫人，我们回房吧。”
顾珊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春香追着顾珊而去，顾兮望着母女二人离开的背影，心中叹息一声。
“兮兮，你怎么突然提议跟去京城？”顾喻板着脸询问顾兮。
顾兮嘻嘻一笑，“当然是因为想念祖父了。祖父病了三年，我一次都没见过他老人家。父亲，你就满足我这个愿望吧。我保证，我不会给父亲闯祸。”
顾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既然你想念你祖父，那就去。不过去了京城以后，必须听我和你二姐姐的。你要是敢乱闹，我唯你是问。”
顾兮立马举手发誓，“我发誓，去了京城后，不惹事，听二姐姐的话。”
“这还差不多。”
“谢谢父亲！父亲，今儿的饭菜好吃吧？”
顾喻点点头，“不错，你厨艺精进了许多。”
顾兮嘿嘿一笑，“我娘教我做的，我每天早晨练完功，洗漱后就开始学做饭，慢慢地厨艺就变好了。”
“兮兮真棒！”
“父亲才厉害。”
两人互相吹捧。
“兮兮，你的药材买够了吗？”
“嗯。”顾兮点头，“已经准备齐全，我打算明天早上去山里采集药草。”
“去山里太危险。不如你去镇上采购。”
“不用，我有钱。”顾兮豪气地说道。
“行了，你有钱就自己拿着花，少给我伸手。”顾喻瞪着顾兮，“兮兮，你别忘了你已经嫁给裴世泽，你已经是裴家媳妇。裴家媳妇的规矩比你想象中更严苛。裴家男丁不纳妾，所以你不能随意往娘家搬东西。尤其是银票，你要收好。否则被裴家人抓住把柄，裴家肯定不高兴。”
顾兮瘪瘪嘴，“知道啦！”
顾喻揉揉额角，“我累了，先睡了。明天我送你进城。”
“哦，好。”
目送父亲躺下后，顾兮悄悄退出房间。
她没去找顾珊，反而来到隔壁顾玥的屋子前。
顾玥已经熟睡。
顾兮推开屋门，轻手轻脚地进去，坐在顾玥床边。
她抬眸盯着顾玥的脸颊，心底感慨，真漂亮。
顾玥比顾兮好看。
难怪顾兮会嫉妒。
“顾玥……”顾兮轻声喊了一句。
顾玥动了动，似乎是醒了。
顾兮赶紧闭上嘴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
顾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大哥？”
“嗯。你怎么醒了？”顾兮低声问道。
顾玥摇摇头，“我做噩梦了，所以醒了。”
“什么噩梦？”
“我梦到我死了。”顾玥的语气很平静。
顾兮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到浓重的悲哀和痛苦。
她握住顾玥的手，安抚道：“顾玥，你别怕。我陪着你。”
顾玥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的弧度，“谢谢。”
“你不需要谢我。”
顾兮顿了顿，继续说道：“顾玥，我们终归是姐妹，血脉相通，骨肉至亲。虽然你从未尽过做姐姐的责任，但是你依旧是我的姐姐。你放心，只要你对我好，我会对你好，会像爱护亲姐姐一样疼惜你。”
“谢谢。我也会努力对你好。”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顾兮松了一口气。
顾玥忽然开口，“你真的相信我吗？”
顾兮微怔，“什么？”
“你相信我是无辜的吗？”
“顾玥，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玥深深地凝视顾兮，“你相信我吗？相信我没想伤害顾家的利益吗？”
顾兮沉默。
顾玥嘲讽一笑，“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顾兮，你根本不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
“呵呵，你还是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