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慕霜降放下手中的剪子，将目光从面前郁郁葱葱被照顾得很好的盆栽上移向慕冬雪，对视的那一刻他微微一怔，随即道：
“成功啦。”
“嗯。”
突破，阴阳境。
黑发黑眸，明亮纯澈的瞳孔深处是一片纯净的冰色，慕冬雪穿的是一身鲜艳的红衣，腰间束带，配着两柄长剑，分别为帝王剑和降雪剑。黑色的靴子上挂着简单绝美的冰色吊坠，和耳间所佩戴的耳坠遥相呼应，绝美无比。
闭关一年，她又长开长高了些，眉眼间和慕霜降略微不相像了一分，更多了些英气。原本突破阴阳境是不需要这么久的，但是之前慕霜降不在的时候她修炼略微着急，根基不稳，因此用了很久才重新稳固了根基，并且在哥哥的帮助下彻底掌握了腰间两柄神剑的使用之法，如今她和它们心意相通，已经能够发挥出它们各自十分之一的威能。
要知道这样的神剑，就算是十分之一的威能也是极其恐怖的。就算慕冬雪如今只有阴阳境一品，但是生死境之下她已经完全能正面拼上一拼，凭借不逊色于慕霜降的纯净冰之本源，没有人能够对她形成克制了。
这一年的修炼若是放在寻常，至少抵得过她十年的自己摸索修炼。
“哥哥最近感觉如何？一年前在万神悲情谷谷口一战，你身上的诅咒之力只怕又……”
“尚可，无需担心。”慕霜降道，“既然修炼得差不多了，那就走吧。一年过去，也不知道现在大陆上是什么情况了。”
“哥，之后你还和我一起吗？我想先去琉璃谷看看。”
慕霜降清楚地感觉到慕冬雪的神情似乎平静了许多，在他面前也没有那么活泼了。慕霜降知道可能是因为之前在冰陨宫他刚刚苏醒时的态度伤到了冬雪，但是那时候他确实没有控制住自己，所以做的有些过分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行，只要好好保护她就行了。
慕霜降道：“我在这留下一道灵身，然后和你走。想去哪里都行。”
“好。”
三日之后，收敛了气息的慕霜降和慕冬雪一同踏上了万神悲情谷外的大地。慕冬雪腰间两柄长剑都收敛了一切气息，看起来只是最普通的两把佩剑。慕霜降更加和普通人别无两样，他慢悠悠走在后面看着金眸吞天蛟在慕冬雪肩上盘着时不时晃晃脑袋，嘴角也不由得慢慢出现了一抹笑意。无论是从前在冰河之地中级学院送她上学，还是天穹学院门外一别，他看到的都是这样的背影。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呢。
这处小镇位于大陆中心地带的边缘，算不上繁华，却也不算荒凉。这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因此消息也格外灵通，两人在茶馆坐下吃茶闲聊，听到旁边匆匆坐下的路人大声道：
“哎，你们听说了没，琉璃谷出大事了。”
“什么事情？该不会是那成婚的事情吧？”
“你也知道？这可真是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盛况了，琉璃谷两位准少主同一天迎娶蓝谷两位小姐，两谷的关系看来要更加牢不可摧了。”
两位准少主？
慕冬雪猛地捏紧了手中的茶盏，里面的茶水顿时一震。
慕霜降看向她，低声道：“先听下去。”
“这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但凡大一点的地方，不是都传遍了。”那人喝了一口水继续道，“听说这次几乎所有顶尖势力的人都会去观礼，看来琉璃谷真的很重视这次联姻啊！”
“说起来这两位准少主都年轻英俊，也算是不亏待了那蓝谷的小姐们吧哈哈哈。那两个准少主叫什么来着？夏……夏……”
“他们当然都姓夏了，你个蠢货。夏冰晴，还有一个叫什么，夏注灵。对。听说他们不久前都洗礼结束，年纪轻轻就突破神境了！”
“这是当然，顶尖势力什么资源，猪都能突破！哪像我们啊，拼死拼活也……”
后面的话慕冬雪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了。
她就听到，夏冰晴……要迎娶、迎娶蓝谷小姐？哪一位？蓝芳忆？还是那个、蓝玉枫？
他怎么……他……
“冬雪。”慕霜降把茶盏从她手中拿开防止她盛怒之下捏碎伤到了自己，“道听途说不可信，既然如此我们亲自去看一看吧。”
“……可是我们拿不到请柬，根本进不了琉璃谷的大门。而且，如果夏冰晴迎娶蓝谷小姐，他……他也不会想再见我了吧。”
“你想进去，就能进去。”慕霜降淡笑道，“至少我这点用还是有的。而且大婚之日他们不会想闹得太难看，不会为难我们。”
“谢谢哥哥。”
慕冬雪拿回了茶盏，默默看了它一会，随后猛地捏碎了它！
“喀拉。”
“冬雪……”
慕霜降举起了手。
再落下时，眼前已经变成了一片喜庆的红色。
站在这里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整个琉璃谷都和往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视线可及之处，所有的门廊、灯盏都被挂上了大红的锦缎和灯罩，还有那巨大的精心剪制而成的“喜”字。
“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正在缓缓低头，那位少年郎更像是被一只灵力凝聚而成的无情大手按着头颅，一点一点弯下腰来——
“二拜——”
“慢着！”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少年立刻抬头向后看去，只见一男一女同时闯破重重护卫而来，为首之人长发飘扬红衣翻飞，眼眸只有一片冰冷的色彩：
“冬雪！”
慕冬雪缓缓抬眸，眼底原本满是寒意，但是当她真的看到眼前之人的时候却猛地愣住了，眼底的寒意也瞬间消失了。眼前的少年郎不过是一年不见，却比从前憔悴消瘦了许多许多——
一直以来，在慕冬雪眼中，夏冰晴最宝贵的便是那双泛着淡淡紫晕的绝美高贵的双眼，因为修习灵魂功法的缘故，夏冰晴的眼睛便更加光彩夺目，像一汪酝酿的酒水，充满淡淡的香气。
可是现在，他的眼睛只是一双普通的眼睛，那紫色像一抹固化了的颜料，生硬地漂浮在那里。慕冬雪到嘴的质问他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了，只震惊道：
“你……”
“你。”蓝玉枫猛地掀开了盖头，怒道，“慕冬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断我和他的拜堂之礼！你们这些圣尊、长老站在这都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阻止她！！！”
一旁的夏注灵和蓝芳忆已经拜完了堂，见到这一幕夏注灵放开了手中的红绸主动拉起了蓝芳忆的手，温柔道：“你站我后面。”
蓝芳忆盖头下的双眼格外柔婉，轻声道：“有点挡视线呢。我好想看看。”
夏注灵伸手给她掀起了盖头，笑道：“看吧。蓝玉枫欺压你许久，能看看她的笑话也是好的。”
“说起来这位慕姑娘真是我的福星，她每次来都会让蓝玉枫吃瘪呢。”
蓝玉枫耳力并不差，闻言她狠狠转头看向蓝芳忆：“你敢取笑我？！”
夏注灵挡住了她的视线，眼底的温柔瞬间消失：“玉枫小姐，请自重。芳忆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蓝玉枫又回头，看到夏冰晴和慕冬雪对视无言，登时爆发了：“好！你们好！夏冰晴你以为我看得上你是不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迎娶我？这婚我不结了！！！”
她把盖头往地上狠狠一扔，这一瞬间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一刻狱水水一步跨出，她身后一众长老都在蓝玉枫面前单膝下跪：
“小公主息怒。婚礼必须继续，至于干扰之人，我自然会为您清理干净。”
狱水水转身面向慕冬雪，强大的威压瞬间爆发。不等慕冬雪身后一直站着的慕霜降出手，夏梦飞一步跨出站在了狱水水面前，沉声道：
“万毒天尊，大喜之日不可动武，您还是先收手吧。”
“……”慕冬雪在这时冷冷道，“这算什么大喜之日。不对，这确实是夏注灵少主的大喜之日，但不是他的。夏冰晴他并不高兴，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大胆小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狱水水眼见自己的威压都被夏梦飞挡住，不由得更加盛怒，“本尊听说你从小无父无母，礼仪缺失宛如蛮荒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你也配站在这里说话？”
慕霜降原本一直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听到这句话他顿时放下了手。夏冰晴脸上的怒色登时浮现出来，他正要开口反驳，慕冬雪率先道：
“万毒天尊，你真当以为凭着长辈的身份就可以随意侮辱我吗？”
“怎么不能？你有什么意见吗？”狱水水晲眼看她，神情满是不屑，“还是说你要让你身后那个出手吗？站在这里可有这么多位混沌境强者，他若是敢出手……”
“不用哥哥出手。”慕冬雪道，“不知天尊可敢接我一招？若是一招之后天尊受伤，那请你就此离开琉璃谷，不要再插手他人婚嫁之事！”
慕霜降眉头微蹙：“冬雪。”
慕冬雪根本没有回头看他，目光灼灼看向狱水水：“天尊不敢吗。”
“笑话！”狱水水冷笑道，“行啊，你一心寻死我就成全你。不过刚刚突破阴阳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只见狱水水一步踏出就已经站在了百米高空之中，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改变的身后的天色，小小蓝羽狱凤站在她的肩膀之上，四只眼睛一同充满蔑视地向下看来。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纷纷议论起来，夏冰晴更是急的直接拉住了慕冬雪的手：“冬雪，狱水水可是成名的混沌境强者，就算是站在那里不动她身上的护体灵力也会对你形成极其强大的反噬的！”
夏梦飞在一旁边点头边看向后面的慕霜降：“其实今日你哥哥在此，你不用如此出头。”
“不是出头。只不过，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我哥做吧。”慕冬雪道，“我会小心的。”
说完她甚至都没有看后面的慕霜降一眼，就向着空中飞身而起。慕冬雪在狱水水身前百米立定，狱水水那一人一鸟的眼神不能对她影响分毫，甚至那天空中隐隐变色化成一只极其巨大的狱凤形状的压迫也无法影响她分毫。在场汇集了十多位混沌境强者，也有来自众势力的年轻一辈，众人在此时都聚精会神地看向了天空，包括夏注灵这一对新人。
碍于身份狱水水不会干扰慕冬雪的出招，所以慕冬雪可以不管时间长短全力以赴地准备这惊天一击。
“帝王威严，降雪成灾。”
双剑出，万物落。
慕霜降在下面静静看着这一切，一年苦修，慕冬雪最大的成就不是突破阴阳境，而是成功掌握了这两柄神剑，并将它们威能融合，从而形成了这一强大的能力。当双剑注满灵力，整个天空都在此刻绝对宁静，狱水水不屑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她自身的灵力也开始毫无保留地呼啸而出。就在众人以为这就是慕冬雪的全力时，只听一声低沉的龙吟响起，一双金色的凶瞳从慕冬雪脑后突然亮起，随即云端震开蛟龙呼啸而出，恐怖的威压笼罩了整片大地——
众人都不由得看向了慕霜降，这分明是他的契约神兽，闻名天下的金眸吞天蛟啊？
“吼。”
金眸吞天蛟在慕冬雪身后盘旋而立，一口吐息间一轮金色的符文凌空显现，随后它的灵力便沿着这一轮符文猛然注入了慕冬雪的体内。慕冬雪一双眸子缓缓变成了金色，双剑之上也覆盖了一层极端强大的灵力。当金眸吞天蛟龙身后的层层光轮升起，众人顿时惊呼出声：
“它、它竟然已经突破混沌境五品大关！一只神兽竟然能到达如此境界！”
“而且，那是什么符文？金眸吞天蛟不是那冰河帝神的坐骑吗，为何能将灵力输给慕冬雪？”
众人的议论声中，慕冬雪蓄势已成，一步跨出，双剑斩下。于此同时金眸吞天蛟怒吼响起，全身冰色的鳞片全部炸开，恐怖的灵力在一瞬间覆盖在了慕冬雪双剑之上，极寒之力从天空倾泻而下，仿佛瀑布自天上而来！
“咔。”
在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空中的一切时，慕霜降突然感到右眼一阵刺痛，脑海中好像有什么印记破碎了。慕霜降下意识捂住了右眼，再放下手时，只见掌心是两缕鲜血……
慕霜降抬头看向天空，当他双眸中冰色亮起，他终于透过重重冰雾看清楚了那一轮金色符文。慕霜降脸色瞬间变了，这一刻空中的金眸吞天蛟也似有感应偏头向他看来，金色双眸凶残至极，那冷漠是慕霜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慕霜降倒退了半步。
他和金眸吞天蛟订立的是平等契约，而并非是寻常人收复坐骑时使用的主仆契约。所以金眸吞天蛟和他地位平等，他能借它的力量，它自然也可以。现在为了帮助慕冬雪，金眸吞天蛟选择将慕霜降的冰之本源力量通过契约抽调而去，在慕霜降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这一切！
“轰！！！”
“啊！”
狱水水的灵力和双剑碰撞的瞬间爆发出了极其恐怖的威压，下一刻天空猛然炸开，琉璃谷三位圣尊同时飞身而起用灵力形成了屏障，而在这恐怖的声响中，慕霜降微微佝偻，喷出了一口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