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就一百万。”张东发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这事甚至都不用立字据。
这么一个致命的把柄在手里捏着，张东发不敢赖账。
蘧岩报了警。
接下来的事情却并没有朝他们二人期待的方向发展。
涉及命案，警帽第一时间立案侦查。
无数的警灯晃的原本胜券在握的蘧岩慌了神。
看着有条不紊在现场进行勘查、调查举证的警帽们。
蘧岩那不多的反侦察意识明显不够用。
他事先编好的话术警方并没有尽信。
而是传唤了在餐厅打工的其他工作人员进行询问、佐证。
警帽问餐厅主厨老陆：“听说你是嫌疑人的师父，那你知不知道，死者和嫌疑人平时的关系怎么样？”
老陆一大早就被叫到警局问话，虽说只是协助调查，可心里对警帽天生的敬畏也让他没底的很，一时有些拿不准警帽为何会这么问。
“我……我也不知道啊，”老陆明亮的脑门上油腻腻的，他紧张的擦了一把：“我们是后厨的，娇娇是大堂的，我们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很少有机会见面，即使见到了也不过是点个头的交情。至于蘧岩为什么会杀她，我也不知道啊，蘧岩有女朋友，没听说过他喜欢娇娇啊，更何况……”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餐厅里关于娇娇和老板的八卦尘嚣直上，老陆也有耳闻。
可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又有什么后果。
张东发的成功不是偶然，他知道一个好厨师对餐厅的重要性。
所以老陆的工资很高，高到盖过了对警帽的敬畏。
警帽们办案无数，一看他吞吞吐吐就知道他有所隐瞒。
一个长得很凶的警帽重重一拍桌子：“知情不报就是在包庇犯罪，案情一旦判定，官方有权利追究你的责任。”
老陆汗如雨下，瞬间去油，语速都快了不少：“我说，我说！我们老板喜欢娇娇，当然我不是说我老板杀了娇娇，我就是觉得奇怪，蘧岩一门心思想巴结老板上位，他怎么可能对老板看上的女人下手？”
警帽们一连问了几个员工，他们和老陆的说法一样，那就是不相信蘧岩会杀娇娇。
听他们的意思，张东发的可能性才更大些。
到了审问小柔时，警帽们决定先从她和蘧岩的关系着手。
“听说你和嫌疑人是男女朋友关系？你们为什么分手？是因为娇娇吗？”
小柔虽然已经和蘧岩分手，可感情并不会随着分手就立即消失。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警帽：“算是吧，不过我最终决定和他分手是因为他三观不正，我俩不是一路人，就不挡着他发财了……”
接下来，小柔把她和蘧岩吵架那天的对话全都告诉了警帽。
警帽自此心里也有了一个大致猜测。
接下来就是小心求证环节，虽然餐厅的监控被人以坏了好几天为由破坏掉了。
可警帽们还是在街边的监控里看到了案发当晚张东发慌慌张张离开餐厅的证据。
这和他先前所说的离开时间并不相符。
铁证如山，张东发半个小时都没扛过就全招了，包括蘧岩问他要一百万替他顶罪的事。
娇娇被杀一案就此尘埃落定。
张东发数罪并罚，被判无期徒刑。
蘧岩也因为包庇窝藏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等他刑满释放时，津门市灯红酒绿依旧，唯独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应聘的地方一听说他坐过牢，不是吓得跟见了鬼似的轰他走，就是说让他回去等通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再过几天就是蘧岩的生日。
他试着联系过小柔，可小柔一听是他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
那天他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以前工作的餐厅。
那个承载着他的希望，又害他重重跌落的地方。
他买了瓶酒在餐厅对面的城河栏杆上坐着。
看着那些光鲜亮丽的人们来来回回的进出餐厅，不时的，以前的老板娘芳芳还会亲自迎来送往。
蘧岩的心逐渐扭曲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走投无路！
我混成这样都怪张东发！
芳芳也有责任！
她应该补偿我！
蘧岩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他要去找芳芳要钱。
要青春损失费、精神损失费、坐牢营养费……
等等等等。
总之，他要在今天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可被酒精麻醉的身体根本不听话，明明是想往前，脚下却仿佛踩进了云端。
噗通～
“有人跳河了！”
“有人掉河里了！”
岸边上很快就聚集了不少人。
可餐厅前的这条河名叫月牙河，因状似月牙而得名，水流是出了名的湍急。
蘧岩再醒来时发现他就站在人群头顶。
所有人的头顶！
紧接着，他透过密集的头顶看见另一个自己正躺在地上。
蘧岩死了，死在想去讹诈的路上。
他起初是能去警局的，跟着自己的尸体。
他在警局待了好多天，亲耳听到警帽们给他妈还有他爷爷打电话。
蘧岩他爹在他很小时就去世了，他妈改嫁后再没有管过他。
他爷爷年纪大了，警帽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都听不清。
他妈不肯来，还说她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希望警帽别再给她打电话。
也不知在警局待了多久，他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拉回到了月牙河里。
有些东西不用学自动他就懂了。
先前他之所以能在警局，是因为那会他是中阴身状态，是自由的。
现在他已经彻底变成了鬼。
水鬼，只能待在水里。
他离不开河水，所到之处都湿漉漉的。
河水冷的像一把锋利的剑，像极了他的人生。
蘧岩长大后偷偷去看过他妈，那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在离马坡镇几十公里外的一个村子里开了个小诊所。
诊所生意不错，他戴着口罩站在排队的病患当中他妈竟没有认出来他。
可能不是认不出。
而是心里根本没他。
蘧岩始终记得，那天她妈一边抓药一边给人炫耀他女儿考上某某医科大学的得意模样。
想着想着，他就碰见了康欣她们。
她们当中只有一个叫亚文的女孩不快乐，其他三个女孩的脸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他那同母异父的妹妹的脸。
他恨学医的女生，她们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耀眼。
她们还……
抢走了属于他的母爱。
「他这完全是迁怒。」
「我承认你的童年很不幸，但你的不幸不是这些无辜的女生造成的。」
「同情不了一点，桃桃快送他下地狱。」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最该找的人是你妈。」
「别说他去不了他妈那，就算能去，以他极度缺乏母爱的个性来看，他杀谁都不会杀他妈，他其实只是想让妈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