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洛柠的嫁妆这些年也被变卖一空,钱进了徐家腰包。
她自己私房钱要给悠然治病,有时候还得贴补家里,也用的差不多了。
顾清欢的话让钟洛柠心里一暖,她这辈子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家人。
徐父恼羞成怒:“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钟洛柠,你们的离婚证还没办呢!你不同意写谅解书是吧?好,悠然是我们家的孙女,今天我必须把她带走!”
徐父说罢就要来拉扯悠然。
他是懂得抓人命脉的,悠然就是钟洛柠的命脉。
徐父的话让钟洛柠瞬间爆炸了。
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刀指向徐父,只差一点就戳到他的手臂。
“你别逼我!你们别逼我!我不想的,孩子是我的,不行咱们就一起死好了!死了都干净!”这种痛苦的日子,她早就过腻味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这样欺负,她刚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偷偷藏了这把尖刀。
这两口子非要逼她,那就一起死好了,她现在活着反正也跟地上的烂泥没什么区别了。
徐父徐母被她吓了一跳,马上放开悠然,往后退了好几步,他们没想到钟洛柠会这么疯,主要是低估了徐悠然对她的重要性。
“你别乱来,我们不动了还不行吗?”徐父是很惜命的。
“姐,别激动,我不会让他们把悠然带走的,你先放下刀子。”顾清欢怕她激动之下伤到自己,一边轻声安抚,一边想伸手拿下她的刀子。
钟洛柠今天的情绪特别激动,连日来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欢欢,你别过来,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伤了你!”她带着哭腔喊道。
“我不过来,你别激动!想想孩子,你别做傻事。”
钟洛柠看向徐父:“我绝对不会答应救他的,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天爷真是没长眼睛,我哪怕死,也要拉着你们垫背!”
徐父徐母可能也害怕了,双腿都有些颤抖。
“洛柠,你忘了你刚嫁过来的时候,我对你有多好吗?
我们一家人把你捧在手心里啊,现在建国他就是一时迷了眼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一回还不行吗?
妈给你跪下了!
如果你还不解气,就拿我撒气,打我,用刀扎我,都可以!求你,一定要救救建国,我只这么一个儿子,你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如果建国没了,我也不活了!我干脆死了吧!”
徐母跪在地上一边说还一边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说到最后还想去撞墙,被徐父拉住了。
她企图打感情牌,一边说一边哭,看着好不凄惨。
他们两口子昨天去看了儿子,被批斗的很惨,连同跟他搞破鞋的那个女人,两人被砸的全身都是淤青,有人甚至还扔了碎玻璃,他身上全是小伤口,脚上全是玻璃渣子,还在流着血。
这样让他们怎么放心他去劳改,那不是没命再回来了?
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他们面前,哭着求他们一定要让钟洛签谅解书,所以他们今天才过来苦苦相逼。
为了儿子,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能放弃。
“你还想让我们怎么样?出气,打骂都可以,求你了,救救建国吧!”
徐父颓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一家人确坏透了,可是父母对孩子的爱都是一样。
钟洛柠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意思,道德绑架啊!
如果不是当初你们家疯狂献殷勤,我姐会被你们骗吗?她当初的条件,什么好人家找不到?
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要是真想死,回家死去,别死在我这,我嫌脏。
想用你的命威胁我们?你配吗?
打你们骂你们?大可不必!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会让黑心肝的人遭报应,徐建国的报应来了,你们也等着吧!”
徐父徐母这个惨兮兮的样子,在顾清欢眼里是咎由自取,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
但旁边围观者也有的不明白事情的真相,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帮他们说话。
“姑娘,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非要把两个老人逼成这样?这也太过分了点。”
“就是啊,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孩子都这么大了,什么不能商量的?何必闹得鱼死网破呢!”
“这夫妻过日子啊,该忍让的时候就得忍让,男人哪有不犯错的,这日子还得过啊!
老人家都这样说了,就各退一步吧!”
…
看吧,在别人眼里,女人就是什么都该忍让,都该承受?
男人犯了错就该原谅,女人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这些人的话像尖刀一样插进钟洛柠心里,对这世界的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她还能指望什么?
女人想在这世道活出个样子来,太难了,总是被当成是男人的附庸品,嫁了人就应该相夫教子,凡事忍让。
她也曾想重新好好活一次,可是生活总是不放过她。
她紧紧的攥紧手里的刀子。
突然一只小手轻轻的牵起她的手。
悠然懵懂的眼神,让她心有不忍,悄悄的松开了撰得紧紧的手。
孩子,永远是母亲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顾清欢刚想站出来怼这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对面的明如雪就举着一张报纸冲过来,大声喊:“你们积点口德行不行?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没烧到自己头上不知道痛!
看到没,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都说了,就是这个男人,囚禁老婆孩子长达一个多月,公然把姘头带到家里搞破鞋,还把自己的老婆捆在椅子上看着!害的孩子差点摔死。
这种人,你们说什么原谅,脑子没病吧?
他们老徐家从前就是破落户,花着儿媳妇儿的嫁妆钱,还纵容儿子搞破鞋,想齐人之福,现在出事了又来各种手段逼前儿媳妇松口,天下有这样做事儿的吗?
这种人五马分尸都不为过,你们还劝和,喜欢受虐你们把人领家里去!慢走不送好吧?”
这席话一出,全场都静音了几秒。
顾清欢悄悄的对明如雪比了一个大拇哥,干得好!
这小姑娘还挺对她的胃口,说话犀利到位,把她想说的都说了。
好多人是看过报纸的,当时还对徐建国的行为深恶痛绝,昨天还去看了批斗现场呢,只是不知道当事人竟然就在眼前。
立刻马上不吱声了,离得徐父徐母远远的。
有两个大婶吐了两口唾沫在徐母身上。
“呸!养出这种儿子,父母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搁这儿来嚎什么!要我说,早点回去给你们儿子准备后事,这种人,老天爷不收都不行。”
“臭不要脸,你们怎么好意思来逼人家闺女的,整这死出,苦肉计给谁看啊!”
“闺女,对不住啊,我刚刚不知道情况,你可别生气,再伤着自己!
人生几十年,起起伏伏不到老,想开一点,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一个大婶不好意思的对钟洛柠说道。
随着她这句话音刚落,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劝说。
“是啊,别想不开,离了就离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离了谁还活不了了?”
“以后他们再过来,你们就大棒子打出去!再不行就找人帮忙,可别再动刀子了,多吓人啊!”
…
有几个大叔主动上前把徐父徐母往外拖,看着糟心。
徐父的鞋子都被拖掉了一只,孤零零的掉在地上。
钟洛柠都被大家说懵了,刚刚不是还让她原谅吗?这风向变得也太快了点,她还没反应过来呢。
顾清欢趁机上前拿下她手里的刀子藏起来,并热情的邀请这些看热闹的婶子进来坐。
给钟洛柠好好的洗洗脑,免得她总是胡思乱想。
于是,兰亭带着公安气喘吁吁的赶来时,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徐父徐母,指指点点的在说着什么。
家里他姐正在给客人倒茶呢!
徐雷带着人过来把徐父徐母带走教育了一番,勒令他们不许再去打扰。
后面听说徐建国这事因为涉及方方面面,上面要当典型来严打,各种罪名数罪并罚,最后判了劳改二十年。
徐父徐母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把他捞出来。
二十年,就算能熬到那个时候出来,人基本上也废了。
顾清欢觉得这个结果简直大快人心。
值得一提的是,章正后面还特意来找过她,带了不少礼物,说是感谢她的帮忙。
佛家说的因果,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顾清欢的这次翻身仗,不但扳倒了徐建国,给钟洛柠报了仇,无形中还帮了章正一个大忙。
通过一翻运作,他现在已经正式升任革委会的主任了,正和副权利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这世界马上就要变天了,他现在只需要守好最后一班。
说实话,章正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哭着找他帮忙的哭包小姑娘,身上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靠自己办成了这么大一件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他不知道中间还有唐震业使了力。
老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真是不假。
钟洛柠情绪不太稳定,顾清欢给她吃上了抗抑郁的药物,每天都把几个孩子交给她管着,人有事情做,就不会东想西想,更容易走出情绪的困境。
从这天开始,她一边照顾病人,一边囤物资准备过年。
院子里之前吴妈种的菜都可以收了,再冻下去就该坏了。
家里有冰箱,可以留一些新鲜蔬菜吃,其他的做成各种腌菜和酱菜。
一月底的天干冷干冷的,一家人都需要更加保暖的衣服。
还有方正平那边她也得顾着,所以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倒是没注意,许怀安已经走了一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