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南边的,十八了。家里应该还有人吧。”艾重华不想说太多,不善于扯谎。
“我们想想年夜饭的菜单吧。”艾重华提议。
“家里有鸡,我只会做白斩鸡和手撕鸡,我们那里过年要用鸡拜祖宗,做个白斩鸡吧。
有鸭子,再做个三杯鸭好吗?白切鸭也好吃,其他地方的菜我不会做。切一点鸭肉做就行了,剩下的可以留着。
有虾,你想吃炸的还是白灼,还是开背虾,蒜蓉虾?”艾重华看着他问。
“都行,简简单单就好,我又帮不上忙,等下累着你。”韩宪楚很多都没吃过,哪里懂,大户人家过年都是这么丰盛的吗?就两个人都搞这么多菜?
“你有伤,那就来个蒜蓉虾吧,白灼你吃过了,换换口味。”
韩宪楚咋舌,一个虾还这么多搞头。
“过年要吃鱼,年年有鱼嘛。来个豆腐鱼头汤,鱼身做酸菜鱼。”
“我们那里喜欢吃扣肉,可好吃了,来个梅菜干扣肉。”
“没有青菜不行,来个腐乳空心菜吧,那天是蒜蓉空心菜。”
“你们那里过年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我没去过鄂省,不知道你们那里的习俗。”艾重华问到。
韩宪楚出生在小山村,长大后进了队伍,跟着学文化,还没去过什么地方呢?
连自己那个县城都是长大后,跟着大人去过几次,都是帮忙背东西去卖的,也没有在外面酒楼吃过饭。
家里又穷,都没正经地吃过一顿好饭,哪里想得到什么年夜饭吃什么菜,有东西吃就不错了,有肉吃就是过年了。
艾重华也不好意思再问,她前世小时候每年清明重阳节,学校都会组织去听老红军讲古。
一个老红军爷爷说他早早没了爹妈,给地主放牛放到八九岁,地主嫌他吃得多不要他了,连想捡东西吃,在那个小镇上都没得捡,大家都穷哪里会扔东西,长到十几岁连口白米饭都没吃过,能有一口米糠都是极好的了,后来又流浪到了粤省,有幸加入了组织,十五六岁就北上战场了。
每次老人家都满眼热泪,殷殷叮嘱我们今天能吃饱,都是前辈们浴血奋战拼出来的,要珍惜啊。
气氛有一瞬间变得低沉凝重,艾重华说:那就做这些,放心 日后日子会好的。
“你看看书看看报纸吧,累了就休息。”
说完先去给两个住人的房间门口挂上一个布帘,没有门,加个门帘遮挡一下,有点隐私,不然有时候会尴尬。
做完就去准备年夜饭了。
水烧开,把杀好的鸡和祭祖宗的猪肉放进去煮,放点姜片。扣肉放水泡软,一会儿好切,梅菜干也先泡好。
拿出一只肥鸭子,剁下四分之一,斩成小块,一会做个三杯鸭。
鱼早就杀好了的,剁下鱼头,先炖上豆腐鱼头汤。
鱼身片成薄片,现在艾重华的刀功进益了,厚薄均匀。
先用盐,料酒腌制一下。
拿过虾,拔掉虾线,在虾背切一刀方便做蒜蓉虾,没有扇贝,不然可以做蒜蓉扇贝。
扣肉泡好了,冲洗一下,切好码起来放在一个碗里,梅菜干捞起洗干净切碎,把梅菜干放在扣肉上面,等下熟了,倒扣过来扣肉就在上面了,梅菜干在下面。做点扣肉灵魂酱汁,完美。
厕所还有一个烧水的煤炉子,刚好搬过来蒸扣肉。
洗一颗酸菜,切丝,等下把酸菜炒干。
等下盛一点鱼头豆腐汤做汤底,做个酸菜鱼。
空心菜择成段,洗干净沥一下水。
再剁一点蒜蓉,切点姜丝,葱蒜,搞好配料,就等着炉子空出来炒菜了。
看看鸡和祭祖宗的猪肉煮熟了,捞起来放在一个盘子里,装了三碗饭,贡果。
艾重华在书房摆了供桌,放好贡品,点上香烛,祭拜祖宗。
在她心里还是希望前世的祖宗如果在这个时代还活着,是不宜祭拜的。
但是岭南人习惯过年过节拜祖宗,她有这番际遇,不得不信一点,干脆借着拜祖宗之名,祭拜在战争中死去的战士们,告诉他们自己也会跟他们一样勇敢杀鬼子。
上好香,艾重华又去继续忙年夜饭。
艾重华花了两个多小时,这样做好了这顿年夜饭,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吃饭了,在我们那里年夜饭是要吃得早一点的,现在都晚了。”
天气冷,艾重华感叹还好有个炭炉,把菜放在瓷片上,可以保温,不然菜冷得快。
“辛苦了,一看就好吃。”韩宪楚觉得这姑娘小小年纪,还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却这么坚强能干。自己这么大,却什么都不会。
用了两个炭炉,才摆下一大桌子菜。
一盆乳白乳白的豆腐鱼头汤摆在中间,点缀了几根碧绿的小葱,豆腐软嫩,鱼头鲜美。
“先喝碗汤润润胃。”艾重华照旧是先叫他喝汤。
“吃,不用客气,想吃哪个就夹。”艾重华不会说客气话。
“尝一下这个扣肉,用猪肉炸的。”艾重华招呼道。
韩宪楚夹了一块表皮炸的皱皱的扣肉,他也不懂形容,就是好吃,在他眼里是肉就好吃。
“昨天买了几个猪脚,下次做猪脚扣尝尝。”
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韩宪楚吃到微微撑,一桌饭菜都没有吃完。小艾姑娘说留着做夜宵了。
这是他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吃这么丰盛的年夜饭。
他不知道在他日后,即使身居高位,经常可以吃到大鱼大肉山珍海味,过年过节也比这次的菜式丰富多样,但是他永远记得今夜这顿饭,他觉得那是最好吃的年夜饭。
吃完年夜饭,收拾好。
艾重华在书房展开笔墨纸砚,在桌上铺上红纸,开始写对联。
虽然住在地下,但是过年也要有过年的样子,该贴的红纸对联还是要安排,这是艾重华骨子里的坚持。
前世的家长都很卷,流行给孩子报兴趣班。爷爷给她报了书法班,希望她写好汉字,做人就像这些方方正正的字一样,堂堂正正做人。
韩宪楚看着安安静静写字的姑娘,再次确定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普通人家的姑娘哪里有机会上学认字,他都是进了队伍后,同志们教他才会认字。
很快写好了,背面糊上糯米粉熬的浆糊,挨个贴好,总算有点过年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