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向前跑了许久,在快出林子时,听到前方传来动静,仔细辨驳,是马蹄声,跑得很快,但只一匹马。
“应该是我们的人,小瑾和楚尘之一,跟着他们阻击的人都是云中小辈,没有会骑马的。”
晴天抱臂一笑,“该是小瑾,楚大夫可不是这么心急的人!”
沐云舟皱眉,“怕就怕出意外,他们遇袭,他们两个的武功不比我们,万一那边守着的匈奴多,他们反被袭击,就不好了。”
晴天皱眉反驳,“不会,小姐拜托谢将军提前探过,来人不过三十,我们已经将近二十人斩杀,他们剩下的人根本打不过小瑾他们。”
“希望吧!”沐云舟也同意晴天所言,但他谨慎的本性仍叫他放不下心。
姜芳华给二人的争论下了决断,“听马蹄声,比离朝的马落蹄重,是匈奴的马,但马蹄声不见慌乱,该是小瑾胡闹,自己先回来了。”
云朵提醒道:“小姐,您到路边罢,小瑾鲁莽,骑术多年未练,怕是刹不住马。”
姜芳华听话靠边站。
云朵说得有理,但芳华更怕她迟疑一下,云朵那张小姐不注重自身安危是她劝诫无能是她不好的表情。
眺望远方,不时一个身着浅蓝劲装的少年驾着马奔腾而来,在碧蓝天空的映衬下更为清朗潇洒。
马上张扬肆意的笑脸越发清晰,是姜瑾,姜家现在唯一的未成年。
云朵和晴天比芳华大一岁,已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云中小辈里不知多少人上门和姜芳华求娶二人,不过二人不应,姜芳华都推却了。
姜楚尘是他们中最大的一个,二十有一,四年云中的风沙摧残没折损一丝他的俊脸,这些年被她派去开医术培训班,整天教半个班固执的老头子,虽一身精湛医术令云中百姓尊敬,但前几年教学生时将对她的不满以及对笨学生的怨愤全然换方式转嫁到学生身上,给他攒下了脾气古怪的坏名声。
姜芳华觉得若是他脾气好些,他出个门,怕是全云中的姑娘都得赶集似的出个门,说不定还能过路有余香呢!
沐云舟比楚尘小一岁,这家伙精得很,出门都要整个面具遮住脸,怕被云中姑娘缠上身,也是后两年和云中百姓熟一些,才肯露脸出门。
如今也就姜瑾,还是个十五岁的中二少年郎,还能被她拿捏拿捏。
“姐姐!四哥!云朵姐姐!晴天姐姐!我回来了!”少年郎一手拉紧缰绳,慢下步伐,一边挥手朝他们呼喊。
沐云舟见此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小瑾!回来了!”一拨人里只有晴天愿意回应姜瑾的呼喝。
姜瑾驾马过来,速度很快。
跳下马,一脸不快,“姐姐,你又不回我!”
姜芳华呵呵假笑,“等你不那么喇嗓子喊,我再回你!”
姜瑾撅嘴不忿,“你就嫌我声音不如三哥好听,他说话你句句有回应,我就没有!”
说着声音又高起来,正处于变声期的嗓子难以承受主人的情绪,喇出三道破音,直击人耳。
姜芳华大跨步远离姜瑾,摆手叫人停下,“你小声些,万一嗓子真被你吼废了,真没人敢要你了,一两年就受够了,要这样一辈子,我真就受不够了!”
姜瑾不敢吼了,只不服气低声反驳,“姜家肯定不同意,哼!”
姜芳华不客气给人脑袋一巴掌,“姜家可管不住我!”
姜瑾这回真不敢说话了。
姜芳华放软语气道:“剩下人呢?”
姜瑾见芳华态度软下来,又开始上杆子往上爬,“哼!你就在乎三哥,都没问我怎么来的呢!就开始问三哥他们怎么样!”
姜芳华的火气又噌噌噌地往上冒,小兔崽子,到年纪了,找打来了,不客气一脚上去,怒喝道:“你给老娘好好说话!你要想要姜楚尘的待遇,有本事你也给我挥挥手给我下个毒药试试!”
“没那本事,就给我好好说话,好好做人,小心老娘再把你关酒坊学调酒去!喝死你!”
这回姜瑾顶着屁股上的土脚印,不敢吱声了。
“说话!”
姜瑾几人被吼得虎躯一震:小姐嘴里像要喷火一样,好吓人!
姜瑾僵直着身体,低头小声道:“在后面。”
“大声点!蚊子点的声音叫我趴你嘴巴跟前听啊!”
姜瑾身子更加僵直,乖乖稍抬高声音,回道:“我们跟着逃跑的匈奴到了前面山头的外围。
和小姐预料的一样,逃跑的匈奴加上守在那里的匈奴一共八人,不超十人,咱们的人有三十号,虽然单个人打不过他们,但几个人围攻一个人,完全占优势,咱们的人一个没伤到。
我……我一时激动,没听三哥的话,自己骑马先回来给你们报信了。三哥带人在后面,虎子他们不会骑马,只能牵着马走,动作慢,再有两炷香才能到这里。”
话落,姜芳华瞥一眼某人僵硬的身体,冷声道:“既然会说话,以后就记着该怎么说,平日里没正事,随你折腾,但今日乃是与匈奴交战,地处的这片林子,前有匈奴,侧有驻军,后退只一条小道,稍有不甚,惊动了什么,你负不起责任。
但念在你回来是为了报信,虽然没有思虑周全,但也算动了点脑子,算你小错。”
“回去,关调酒室五日,将各比例配置调出的酒再配一次,品过将结果都记录下来。”
姜瑾低头恭敬应“是!小姐!”
他知道其实小姐是故意往严重了说,吓唬他的,但这次确实是他第一次和他们一起行动太过激动了,所行之事过于张扬,有悖小姐平日的教导。
至于这罚,小姐也是再给他学习进步的机会,顺便还能帮她提供编写酒经的数据。
小姐对他们总是心软的。
他得自己分清情况,姐姐不是时时都可以是全然纵容他的,她也是他们的小姐。
两炷香后,一群人从北而来。
除了前头悠闲骑马的墨色劲装男子,后头大多数人都已经骑上了马,颤颤巍巍的,但又满脸喜悦。
离近了,还能听到人群的哄笑声。
“虎子,你看看人家姜大夫咋起的,你咋像个鳖龟似的!”
“哈哈哈哈哈,你别说,这家伙一趴上去,和长了四条腿儿的鳖龟一样样的!”
“李大明,你有脸说我,你比老子还鳖孙子呢!”
“滚!老子没你肥,才不像龟壳呢!”
旁人又起哄,“不像鳖孙,但像条死鱼!”
“就是就是!”
李大明大喝:“通通给老子滚犊子,老子骑得难看,起码敢上,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敢上马,还怕这畜牲,比老子还像畜牲!”
底下牵马走的人脸热地反驳,又是一阵闹哄。
姜芳华原本看自己马队的好心情被这群不听话的人气飞了。
她站在路中静静看着人马过来。
刚经历了一遍的沐云舟几人神色如常站在路边不吱声。
刚受完训的姜瑾:他刚受的苦,他得看回来。
临近的姜楚尘看着前面的站着的小姐,顿时有些不自在,往常出完任务小姐都不管他们的,怎么这次来接他们了。
后面的人看见前面的站着的姜队长,一阵高兴的呼和。
“队长!我们发了!”
“那批匈奴果然中招了,信了咱们传的消息,真以为咱们有军队守着,选择树林埋伏,这马归咱们了。”
“什么话!明明就是队长设局,算着时间传消息叫他们骑马赶过来劫咱们的酒,结果反叫咱们劫了他们的马!还是队长神机妙算!”
“队长威武!”
“队长威武!”
一阵威武,在姜芳华的冷冷注视下停下。
识眼色的姜楚尘早已脱离这群莽汉子队伍,往安全阵营躲去。
虎子看着下面冷冷注视他们的姜芳华,倍感压力地试探道:“队长?”
姜芳华不吝啬释放威压,冷冷道:“一点小小利益就这么管不住自己的脑子,看来还是练得不够,回去绕南城跑十圈外加一人三遍沙钉阵。”
“啊?~~不是!队长!我们不是……就是……额,不是……”
“再说滚回去加练!”
瞬间没人再敢吭声了。
“还停着做什么,还嫌动静闹得不够大,等小谢将军带着兵牵着你们回军营去?”
刚练出炉的小民兵们,瞬间齐声应“是!”
话落,没等姜芳华动作,都蜷成一团,僵直着等惩罚。
姜芳华冷冷瞪了眼前一群人道,“回去再说,先一人一匹马,赶紧撤出树林。”
过了树林,军营那边就不敢直接来人抢马了。
人群行动起来,但这次再没有人开口了。
姜楚尘走到姜芳华身侧,冷哼一声,“有脸训人?你自己到这儿干嘛来了?”
姜芳华被点破小心思,但脸色未变,冷瞥身边的人一眼,道:“若不是你带队,我不至于来多操心这一遭。事实证明,我担心的是对的,你果然不顾他们。若有下次,纵你有百种毒药下给我,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姜楚尘似半点未受威胁一般,冷然一笑,“你的手没伸到我面前怕是就已经瘫地上废了。”
姜芳华冷哼一声,道:“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药快,还是我的剑快!”
姜楚尘神色未变一分,“那小姐还是好好练剑吧,拎一把绝世好剑,还使不出半分杀气,实在难以和我的毒相提并论。”
姜芳华:“我不需要那东西照样能歼灭敌人,包括你!”
姜楚尘:“那属下就等着这一天了,小姐!”
“呵!你这大夫当得怨气可真重!”
“若不是小姐太穷,我不至于只能掏自己家底养自己。”
姜芳华被这一句说得噎住,刚刚冷硬的威胁瞬间被打破,她干咳一声,低声反驳,“谁家大夫能年耗上千贯!”
姜楚尘:“我曾经的年耗近万贯!”
姜芳华哈哈假笑两声低头不语了。
没办法,养不起人家没脸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