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芳华按照她和阿娘的想法画了房屋设计草图,又写好明日报名要用的投名状。
忙完手边事,躺下却是思绪万千,一会儿是练武,一会儿是阿娘的身体,一会儿又是大比武的事。
许久睡不着,想起红木匣,她便端着烛火到炕上研究着木匣。
这木匣周身她都看过了,除了箱底平平无奇,其余五面都镶嵌了精致的祥云纹样的铜片,只箱顶上祥云纹包裹着五个形状奇异的花型装饰。
但这些铜块并不能按动或者移动,芳华不懂机关,只能四处乱按乱摸,不放过一处,这些祥云纹铜片看着十分光滑,芳华百无聊赖乱摸着。
忽然其中一片祥云纹被她拨转了一个方向,芳华一喜,原本犯困的心绪立马清醒。
既然这片祥云纹可以拨动,那么其他的应该也可以,芳华试着转动其中几片,但并不能动。
如果它们确实能转动,那应该必须按某一种顺序拨动,而这一箱顶的祥云纹位置不一,芳华看不出什么规律,只能用笨办法,一个一个试。
果然,不久便找到了下一片能转动的铜片,如此芳华一个一个转着铜片,祥云纹渐渐汇聚,一朵牡丹纹渐渐浮现。
到后面芳华已经不用再试来试去拨动,按着脑海中的花的纹路拨好所有的铜片。
等牡丹纹完整浮现,中间的花型装饰却是弹了起来。
芳华上手试着按了一下,只可以按下去,那现在就是找按的顺序了。
芳华按数学的排列组合算了一下,这有120种顺序,要是叫她一种一种试,天亮了都够呛。
芳华破罐子破摔地直接一巴掌全给按回去:去他娘的。
结果出乎意料,吧嗒一声,箱子锁弹开了。
芳华难以置信般看着开了的锁,好家伙,真的开了,一把锁都会使障眼法,怪不得看不见里面的结构呢,因为它锁孔根本不在外面。
想起自己刚刚头脑风暴闪过的120种方法,她感觉有点丢脸,数学摆列组合是学好了,但不会用也没什么用啊!!!
幸好没试,不然她觉得她今晚除了夜不能寐,应该还想吐血!
锁打开了,芳华却是没有立即开箱看里面的东西。
这是阿爹给阿娘的,虽然阿娘对没有看见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多遗憾,但既然打开了,就应该先叫阿娘看完,再行其他。
想好后,芳华终于安心睡下。
早起,芳华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开了的箱子送给阿娘。
韵酿看着开了的箱子有些恍惚,年少时得到这个箱子总想看看他到底想给她留什么,那时她日夜抱着箱子,怨他说走就走,又不住祈祷他平安归来。
可惜后来他没回来,听到这消息时她像是晴天里淋了一场大雨,浑身冰凉,心肺不受控地绞痛。
后来她想着她总要去看看他,去找找他,不能叫他被丢到外面成了孤魂野鬼,虽然就算她找回他的尸身,他还是没有家的。
因为她和他不是正当的夫妻。
可这些都不算什么了,她想见他,便不顾身孕去了大漠一切丑恶埋藏的地方——荒漠坟场。
那地方说是坟其实没什么坟堆,死人扔进去,不过几天就会被附近的野兽分食干净,若是留下残肢,那一定是烂到连野兽都嫌弃的。
她装成大漠女人一路去了那地方,若忽略脚踩沙子感觉到沙子下的骨头,这地方可以说出其的干净。
匈奴人抓到俘虏就像野狼见到待捕的猎物一般,将皮毛扒得干净,榨取猎物所有的价值,所以,这里没有离朝军士的铠甲和战靴。
她不敢想那人经历过什么,只执着在荒漠寻了很久,白天寻找,晚上在树上休息。
后来她猜想着他应该被吃了,她心疼得难受。
她的粮食和水快要没了,若再找不到,她需要返回,找附近的部落寻些吃食,但是这很危险,匈奴的部落缺女人,很缺,孤苦无依向他们求救的女人,他们一般不会放过的。
在那里的第十天,她走遍了荒漠,并没有找到人,她气馁,捧了一抔黄沙,想就当这是他的尸身吧。
她就此回程,带着她的一抔黄沙。
但是当她要出荒漠边界时,远处来了几个骑马拉着草席的匈奴人。
她机敏地躲起来,那些匈奴人将草席拖着往里走了几百米,就扔下草席骑马而去,甚至都没有下马。
她还是好奇的,等匈奴走远,她去了草席那里。
已经离他战死消息传来过去一个半月了,要是他,尸体早臭了,虽然是这样想,但是她还是揭开了裹着的草席。
她这一生都无法治愈那幅画面。
她找到了她光风霁月的郎君,可她的郎君被野狼一般的匈奴疯咬得面目全非。
曾经月光下锃亮的铠甲被敌人剥去,她亲手做的最适合他的雪白的中衣变成废布条似的血衣,只堪堪遮着他的尊严。
手里的献天握的死紧,她想,他终归达成了他的夙愿。
她要带他回他依恋的故土,于是她在荒漠中点了一把火,连席子带人烧了个彻底。
就算回去,也该是云中百姓心目中光风霁月英武不凡的将军回去。
将骨灰放到她早已准备好的坛中,她拥着他回家。
回乡途中,她听说匈奴大汗抓了一个离朝将军,那将军杀了匈奴许多人,匈奴大汗为了报复,将那将军关到兽笼里了,关了一个月竟然把大汗的野兽们都杀光了。
那将军又被大汗挂到了帐营高旗下示威,挂了七日,那将军终于要咽气了,大汗觉得扫兴,把那离朝将军放下,给了饭食。
那将军不知死活,吃了饭食竟然趁王汗召见,夺过离朝的献天剑杀了汗王,汗王死了,巴林部落趁机占领了他们阿纳善部落。
还好,巴林部落的统领对他们这些牧民没什么影响,只不过以后他们是巴林部落的人了。
那将军呢?
巴林部落的首领可能觉得那将军助了他一臂之力,奖赏了那将军,给他留了全尸。
对了,还有那把剑,巴林部落觉得那剑杀了太多族人,是不祥的剑,随着那将军一起扔到了荒漠。
荒漠啊,那肯定不会来杀害我们巴林族人了。
韵酿想,她的郎君历经风浪总能斩去敌人的。
回乡后,她遇到了新的将军,到她酒坊里向她要酒坊里最好的酒,那酒是不卖的,她只给愿意给的人喝。
可那新将军却是打破了头也要喝,强民压不过地头蛇,所幸嵇鸣回来了,他成了云中的县令。
很好,更强的地头蛇回来了,我转手就到嵇鸣那里告了个大状。
嵇鸣说她从小到大都这么厉害,闹的事没有不大的。
后来那将军再来,不敢得寸进尺了,只是和我盘问着从前的姜将军留下些什么东西。
我想着家里的东西,不能留了。
后来我去收高粱时,便将关于他的东西都留在了姜老伯那里。
姜老伯是他留下的人,惯是会守财的,现在这些东西放这里,那新将军再怎么也找她要不出来了。
她在回家,家里看不出缺了什么,他留的东西实在少。
只偏方,留了他的牌位。
云中死去归祖的人是不用立牌位的,但是他不行,他回不了他的家乡,身死后只能居于正气凛然的兵将冢,甚至没有自己的将军冢,因他在离朝眼中算不上个能住将军冢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