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灵会笑了,嵇家上下都洋溢着喜悦,嵇家中午开了席,将四邻都邀请来吃饭。
芳华被嵇鸣和郑安宁细细地盘问了嵇灵笑前的细节。
芳华忍着羞窘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吃完饭就和阿娘一起回家午休。
早上还摆在大堂的酒已经被搬走了,酒坊依旧安静。
下午照旧在后院蹲马步。
阿娘到前院坐柜台去了,芳华真心觉得阿娘的生活舒服得很,店是自己的,想什么时候开门什么时候开。
想想她以后也是这种日子,酿酿酒,小赚几个钱,够花就行。
她其实也偷偷想过要不要离开云中,毕竟这里时有战争,并不安全。
但随后就打断了想法,这个时代走哪儿都要户籍,更何况她阿娘并不差钱,若想离开这里早也离开了,这个时候的人还是极重视落叶归根的,轻易不会离开家乡。
芳华过过有钱安逸的日子,再有钱一个人的生活也是孤单寂寞的。
但就算如此,她也并不打算找一个男人作伴,一来她向来都是一个人,并不喜欢多一个人来干涉自己的生活,二来,生意场上多的是心眼,她自己曾经也是心眼场里的狠角色,男人的花花心肠她一眼就能看透,实在是烦透了。
后来她不再混迹商场,四处漂泊寻找真正的自己。再后来机缘巧合来到这里,虽然条件简陋,但是她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她很珍惜,古人寿命不及现代,大多数六十岁左右就死了,她更要把握好这六十年。
目前家里不缺钱财,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小富即安,尤其是大富在这个不时有匈奴出没的小县城更是树大招风。
所以她并不着急去赚钱,首要的是掌握在这里活下去的基本能力——文化和武力。
她目前的身体相比阿娘轻松搬运20多个酒坛的体力还是差很多。
蹲马步锻炼的主要是练武的意志,虽也能锻炼下肢肌肉的力量和耐力,但对于她还不够。
她必须最大限度的提高自己的能力。
头顶的太阳已经西行,天气还是有些炎热,芳华保持蹲马步的姿势,相比昨天,她的耐力强了一些。
但是蹲了半个多时辰,愈发沉重的手脚折磨着她的意志,她咬牙挺着。
心绪翻腾,她仰头看向昨日人头出现的位置,解药没来。
可她不能过时不候,胳膊像绑了千斤重,芳华继续咬牙坚持:不能放下,不能放下!
“芳华!”带着稚气的少年声音响起。
芳华赶忙抬头,还是昨天的那张脸,一样好看。
可是,身体还是好沉重,她继续咬牙。
“我昨日是不是也看过你?”明明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芳华深呼吸几次,按耐住身体的反抗,“你可以想起昨日了?”
嵇灵脸上面无表情,话语却是有些怏怏,“只是感觉熟悉。”
芳华沉默,想了想,试图转移注意,“你今日来得迟了!”
芳华:她怕是逃不过昨天的事了,失败的话题转移术……
墙上的嵇灵却是高兴起来,脸上漏出一个灿烂的笑。
“应该是我今日会笑了,晌午照了会儿镜子耽搁了时候,后被阿娘带着在院子练了一套拳,刚刚结束。”
芳华照镜子耽搁将近半个时辰?
臭美的家伙!又想起这家伙刚刚的笑。
嗯……值得半小时好好观摩。
不过属实没想到嵇叔安宁婶还教嵇灵练武。
他虽然不记事,但是学过的东西第二次就算忘记,重学也是很快的。
“那你下午安宁姨又给你安排其他的事情了吗?”芳华有些好奇,安宁姨他们都怎么养嵇灵的。
嵇灵思索一下,安宁姨?是谁?
昂,给他安排事情的只有他娘,“阿娘外出了,走前只和我说了在梯子上小心待着。”
……
芳华想起刚刚快速提高自己的决定,抬头看墙上的人,“等我蹲完拉伸后缓一会儿,我们去跑步吧!”
对嵇灵,她讨厌不起来,反而有些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简单自在。
芳华本身就不是什么喜欢运动的人,她熟知的提高体质且在这里有实行条件的运动只想得到跑步。
“外面?”嵇灵直觉他对外面很陌生,有些畏惧,但好奇多于畏惧。
芳华点头肯定,“柳树小道那里”,尽管知道他不知道是哪儿,还是回道。
“好!”
两人做好决定便没再多话,芳华硬撑到申时过半,又完成一套拉伸动作,缓了一会儿。
到前头和阿娘打了招呼,阿娘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芳华赶忙出后院,嵇灵已经出来了。
两人顺着小巷往里走。
今日出来得早,天还亮着,巷子里有几个小童正牵手玩着编花篮,衬得巷子里烟火气十足。
嵇灵第一次看到其他人,感觉陌生,但很新奇。
他们在外面都牵着手!想起上午芳华软软的手心,嵇灵有些欣喜。
“芳华,芳华,牵手!”嵇灵伸出手朝着芳华的手探去。
忽然被牵手的芳华:……
嵇灵的手并不像他想的那般柔嫩,手指关节处有些薄茧,手心滚烫,能烫进心窝的触感。
芳华忙抽回手,不敢看嵇灵失落的眼睛,低头先一步向前跑去。
嵇灵看着自己的手有些落寞,刚刚真的很舒服。
看着芳华跑走,虽失落但还是跟上了。
很快两人并排跑到了那几个小童处,年纪小的到底好奇心重,见了有些陌生的面孔都要瞅几眼。
“好漂亮的哥哥姐姐!”刘三丫眼睛亮晶晶。
“三丫,你傻啊,这是东头两母老虎生的两个小傻子!”大一点的黑娃娃张熊熊已经知事了,以前和阿娘在县令家串门见过在书房上学的两人。
他最开始也觉得这位姐姐长得很漂亮,还和阿娘说长大要娶漂亮姐姐当媳妇,结果被他阿娘一个脑瓜崩子打没了心思。
阿娘说这位姐姐虽长得漂亮,但是脑子不聪明,只会笑,是个傻的,她阿娘还是个厉害的,他要是娶了她肯定天天被丈母娘追着打屁股。
太没面子了,男子汉的屁股只能被阿爹打,阿娘都不打他屁股的。
想起刘三丫说那个哥哥漂亮怕小妹妹犯了和自己一样的错,忙说,
“真的,那个傻哥哥的阿娘也是个母老虎,你要给他做媳妇,他阿娘定日日打你屁股。”
“啊??”三丫迷茫,媳妇是什么?她为啥给傻哥哥做媳妇?
旁边几个小童听得直替三丫紧张。
“三丫,傻哥哥不能要!”
“不能要!”
芳华现在是个正常的,不是原主,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旁边的嵇灵却是流言的主角。
她瞥了一眼旁边人,面色正常,甚至嘴角还有些上扬。
嵇灵转头看到芳华不甚欢乐的目光,露出自己晌午在铜镜里看到的绝美笑容。
芳华:……她多想了,他怕是连东边的两个母老虎是谁都不知道。
路上人有些多,物质资讯贫乏的时代,人们总是善于捕捉八卦,不时有人议论几句跑步的两人。
两人顶着许多人的目光沿着柳树小道跑了几个来回,直到芳华满身大汗,再也跑不动才停下。
嵇灵身上同样满身大汗,但还有余力。
芳华拖着疲乏的双腿先将嵇灵送回了家。
到嵇家时正好嵇鸣下衙回来,见嵇灵从外面回来,满脸震惊。
嵇灵不同于常人,他和夫人都对他极其忧心,但是那时候两个人都忙,嵇灵小时候还是能自己出门的,只要设定个回家时间,叮嘱家门位置,保准能准时回来,但是后来有次出去被别家孩子惹恼发凶性打了人家,有些严重,还好没出什么大事,都能治好。
也是至此他们发现了嵇灵体内隐藏的暴力,有他们在时,嵇灵都比较平静,和别人在一起就克制不住他的凶性。
后来就不叫他单独出门了,上学也是请了夫子到家,武艺也是请武师傅和他阿娘从旁辅助学的。
这孩子不记事,他和他阿娘不常带他出门,他也不记得出门这回事,一直待家里自己玩闹,大些不玩闹了就喜欢爬墙头看韵酿家院子。
所幸后来发现,这孩子是爬墙头看芳华,只要和芳华待一起,他的凶性就不会露出来,两家人都有些惊奇。
后来两家合计了一下,觉得两孩子都是孤单的,便把孩子放一起养了,家里留个大人看着就行。
也是这两年,芳华大了,到底男女有别,就不时常在一处了。
从前两人都是窝在家,从不主动出门。
今日能自己出门,嵇鸣是有些欣慰的,孩子大了总是要出来看看的,他们守不了他们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