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丘衡暗自猜测。
“子平?”见丘衡不动,徐庶叫了一声,看了一眼郑度的课室,以为丘衡因此不悦,便叹息道:“那孩子是个口吃,总是免不了被人嘲笑的。”
丘衡默不作声,退回到教室门口,朝内望去。
站起的学生尤为显眼,丘衡一眼便能看到,那是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看起来年龄比姜维稍大,他的脸庞,有着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硬朗。
此刻或许是学生们的嘲笑,让他的脸上多了一层羞红,但他的目光依旧十分坚定。
郑度扫视一眼那群哄笑的学生,警告之意流露于表,而后对那站着的少年微笑鼓励道:“继续诵读。”
少年抿着嘴,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门外的丘衡,这一眼尤为隐蔽,他甚至连头都不曾动,仅是转动眼珠以余光视之。
但这一眼仍然被丘衡捕捉到了,他内心发笑,站着不动,等着少年的表现。
少年鼓足勇气,涨红着脸继续大声朗诵:“曰……呜呜呼……天天天将弃……弃予……周周周之社……社社稷将以属……属属汝……”
少年断断续续地将明传内容背诵出来,虽然因为口吃,背得很慢,但郑度还是耐心等着,显然,这明传的内容少年已是烂熟于心,除了口吃,没有任何停顿。
丘衡嘴角勾起,离开课室门口,在他离去之时,被郑度夸赞后坐下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之意,却也很快打起精神,认真听讲。
“元直,方才听你话意,认识这少年?”丘衡边走边问道。
“嗯。”徐庶点头道:“因为其口吃,所以印象比较深,此子出身贫苦,却是第一批来荆州公学入学的学生之一,路费及学费,似乎还是变卖了家中牛换来的。在这边一边修学一边打杂,庶曾经想为其缴纳学费,却被拒绝了。”
徐庶叹息一声:“看得出来,此子志向高远,天资聪慧,奈何有先天之疾,只怕日后仕途亦会受阻。”
“不知此子何名?”
徐庶抬头回忆了一下,答道:“邓艾,字士载。”
丘衡一听,笑意更甚,暗道:“这就没错了。”
不久,二人来到庞德公房前,丘衡上前叩门。
“请进。”屋内一个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丘衡推门而入,便见庞德公坐于书桌后,目光正投来。
这也是丘衡与庞德公第一次相见,看到徐庶立于丘衡之后,庞德公脸色微变,起身行礼道:“哎呀,不知大将军造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丘衡一愣,当即回礼道:“庞德公说的哪里话,恕晚辈冒昧打扰才是,请前辈唤晚辈子平即可。”
随即疑惑道:“庞德公为何竟识得衡?”
“老夫与子平今日方见,如何识得?”
“那为何……”
庞德公大笑回道:“汉中王帐下,能让元直立于身后之文人可不多。”
丘衡恍然,暗道姜还是老的辣,恭敬道:“久闻庞德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子平过誉了。”庞德公含笑上下打量一番丘衡。
若是他人如此,丘衡或许会觉得不适,但庞德公曾给诸葛亮卧龙与庞统凤雏之称。
丘衡饶有兴趣地问道:“如何?今日一见,莫非庞德公欲品评一下在下?”
庞德公呵呵直笑,反问道:“那子平是希望老夫品评与否?”
丘衡嘴角一勾:“难得庞德公有此雅兴,不妨直言。”他倒要看看,除了卧龙凤雏,庞德公要如何评价他。
“那……老夫便托大提上一嘴。”庞德公笑意一敛,正色道:“若说孔明为龙,士元为凤,子平……当属狐!”
“狐狸?”丘衡心中暗道,他倒是知道,汉代的狐狸,是与龙凤麒麟并列的祥瑞神兽,只是到了魏晋之后,狐狸的地位才直线下滑。
但分明还有个麒麟没用,庞德公不给他一个麒麟称号,多少还是让丘衡感到失望。
丘衡面色不变,笑问道:“敢问庞德公,此狐何解?”
“狐者,昼伏夜出,生性多疑,善于捕猎,行迹诡秘。”庞德公娓娓道来:“而子平,审时度势,料敌先机,奇计百出,神鬼莫测,岂不相应?”
“再者,狐有气运加身,可使国运昌隆,人君兴旺。不正应了汉中王自得子平之后开始平步青云?如今卧龙已然腾飞,凤雏已然茁壮,又有子平这灵狐相辅,汉中王,好大的气运啊。”庞德公双眼微眯,似有深意。
丘衡觉得庞德公意有所指,却不明所以,谦逊道:“庞德公如此盛誉,衡实不敢当。”
“老夫看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子平不必过谦。”庞德公摇头笑道,却也不再多言,转而问道:“不知子平此来何事?应不是专程来访老夫吧?”
丘衡汗颜,说道:“本该早日拜访前辈,奈何战事不断,实在惭愧。此番前来,亦是为一子入学之事。”
“哦?”庞德公顿时来了兴趣:“子平专门为入学之事而来?”
他看到了丘衡与徐庶身后站着的姜维,指着问道:“便是此子?”
丘衡点头,对姜维叫道:“还不速上前来,拜见庞德公。”
姜维上前行礼,好奇地看着庞德公,因为他第一次见到丘衡对人态度如此谦和,便想知道庞德公是如何做到的。
“好。”庞德公见姜维不卑不亢,不由点头,对丘衡说道:“子平欲为此子举荐?”
“正是。”丘衡不假思索,他可不是迂腐之人,有特权不用,凭白让那些世家子弟卡那么长时间入学。
“欲报何院?”
“文武两院。”这次不是丘衡回答,而是姜维抢答道。
庞德公面露惊异之色,看向丘衡确认,后者微微点头。
庞德公抚着长须,笑道:“如此,还请子平与元直暂时出门,待老夫亲自考校此子。不过丑话在前,若是此子悟性不足,老夫不满意,便是有子平举荐,亦入不得我荆州公学大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