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隐与句扶在使馆中检查一遍,确认没有纰漏之后,才带队离开。
待宴会散去,入夜已深,丘衡没有着急向刘备汇报结果,而是回府思考了一夜。
而顾邵与下属们回到使馆之后,亦未发现有何异常。
次日,刘备叫来丘衡与诸葛亮,问道:“子平,结果如何?”
丘衡笑道:“这个顾邵果然心思不纯,在他房内搜出了一瓶可致命的毒药,而且据吴普所说,此人已病入膏肓,药石难医。”
“毒药?”刘备眉头一皱,目光阴冷:“这毒药是欲给谁使用?”
在刘备看来,东吴是想阻止刘备称王,目标自然也就是自己。
诸葛亮思绪一转,说道:“身患重病却刻意掩饰,还带了一瓶毒药,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这毒药未必是针对主公的。”
“不错。”丘衡接着说道:“若是单纯不愿低头向主公祝贺,不来便是,无非是同盟一事不作数,根本没必要刺杀主公。”
诸葛亮顺着思路一想,便说:“刺杀主公不可能,其他人就更没有意义了,所以这瓶毒药,恐怕不是为我们准备的。”
刘备惊道:“孔明意思是说,这瓶毒药,难道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主公英明。”丘衡说道:“衡昨夜深思,大抵已经明白东吴究竟意欲何为。”
“子平速讲!”
“顾邵隐藏病情,是为了掩饰他寻死的可能。比竟,像他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名士,谁能想到孙权会这么牺牲他呢?”
“而这瓶毒药,想必是要在庆典之日自己饮下的,目的则是为了避开东吴祝贺主公称王一事,毕竟死人是无法开口祝贺的,而大典一旦开始,便不得不举办完。这样一来,东吴有了托词,甚至还可以在顾邵之死上作作文章。”
“子平如何确定顾邵会在当日才饮毒自尽?”刘备不解道。
“若非当日,或许主公可以延后大典,通知东吴再遣人来祝贺,那顾邵岂不白死?”
刘备恍然:“原来如此,若非子平识破,真叫孙权小儿奸计得逞了!”
诸葛亮见丘衡神色轻松,问道:“子平如此淡定,想必已经有所动作了吧?”
丘衡淡笑道:“这是自然,毒药昨夜衡已命休然调换,并且有鬼狼营暗中监视吴使动作,谅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
诸葛亮稍一想,提醒道:“能致命之物,可不止是毒药。”
丘衡点头:“的确,昨夜于使馆之中,并未搜到利器,却也不排除随身藏于身上的可能,庆典当日,衡便令休然,孝兴二人贴身看护顾邵,他一介文人,想来应该出不了意外,请主公放心。”
“好,既然子平准备妥当,便依计行事。”刘备认同道。
“是,主公。”丘衡嘴角一勾,暗想道:“在我面前用死间,孙权还真是出息了。”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大典当日。
顾邵在房内闭目静静坐着,在他身前的桌子上,摆着那瓶他以为的“毒药”。
人在面对死亡,尤其是等待死亡的时候,其实远比想象中恐惧与痛苦,眼下顾邵就是这种情况。
他看似平静,其实是在疯狂的做心理斗争,抑制自己的恐惧,只想时间快些过去。
终于,门外句扶,柳隐二人应丘衡之命来“请”顾邵观礼。
二人于门外叫道:“大典即将开始,特来接贵使出席。”
顾邵双眼睁开,眼间血丝密布,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打开药瓶,一股脑将瓶中液体灌入口中!
他不敢多犹豫片刻,生怕自己的决心动摇。
只觉得一股清流直接入腹,似乎感受不出味道,但也浑不在意,人都要死了,谁还在意这些细末呢?他重重的舒了口气,将药瓶放置一边。
起身出门,他那疲惫中带着解脱的状态在句扶柳隐二人面前尽显无遗,柳隐说道:“贵使似乎脸色不太好,可是没休息好?”
顾邵勉强一笑,说道:“不过失眠罢了,不碍事,请二位带路,莫误了大事。”
柳隐伸手道:“贵使请!”
顾邵径直走去,柳隐与句扶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三人来到会场,这里已经是被军队戒严,大军在会场之中列成方阵,威风凛凛。
会场最前面便是特别筑造的祭坛,稍后大典开始,刘备便会领百官走上祭坛,受封为汉中王,国号为汉。
顾邵到场后不久,吉时一到,大典开始,刘备带着身后以丘衡,诸葛亮为首的百官,缓步行来,穿过大军方阵的通道,直上祭坛。
在祭坛的最后一层台阶下,百官止步,只有刘备一人登顶。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又俯瞰一眼大地,神色肃然,缓缓转过身来。
史官开始朗声诵读祭文,待诵读完毕,群臣皆拜,刘备将左将军印拿出,置于下人端来的玉盘之上,归还朝廷,自领汉大司马,进封汉中王。
礼毕,刘备张开双手,说道:“诸卿平身!”
群臣这才起身,而后,刘备一声令下,开始宣读诏令,封赏百官,当然,也册封了刘禅作为自己的王位继承人。
在刘备封赏百官之时,台下的顾邵已是急得满头大汗!
他分明记得,这毒药的药效没那么久发作啊,按理说现在就应该早就毒发了才是,为何自己除了原本的不适外,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饶是他再迟钝,此刻也反应过来,那毒药应该是出了什么岔子,指望不上了。
眼看刘备的封赏马上就要结束了,顾邵不能再干等下去,好在他的袖中,随身藏了一把短刃。
于是他悄然后退两步,却不想身旁句扶,柳隐二人当即随他退两步问道:“贵使可是有事?”
顾邵讪讪笑道:“在下未曾见过此景,颇为紧张,可否容在下到一旁喘口气,片刻便回。”
二人对视一眼,摇头道:“此时不便走动,还望贵使理解,暂忍片刻。”
时间正在流逝,看样子也走不开了,顾邵眼神一凛,右手钻入左手衣袖,抽出短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