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溪水市市委书记才姗姗来迟,他一进门就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实在太忙了,紧赶慢赶才这个点赶到。”
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同志,据说是他秘书。
老将军坐在主位,赵明坐在老将军一边,林新儿坐在另一边。
按道理来说,溪水市的市委书记应该坐在林新儿那个位置,但林新儿毕竟是省长的秘书,加上又是老将军带过来的人,又是赵明的表弟,所以理所当然的就坐在那。
溪水的市委书记也就坐在了林新儿身边。
“各位领导,今天下午的行程还愉快吧?我们溪水市能够有领导们莅临,真的是蓬荜生辉。说实话,一直想要邀请老将军到我们这来走走看看,但老将军一直没有时间。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我一定得把老将军招待好,不然就说不过去了。”
他一来便干了一杯,真的看不出来:身材不是很高大,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书记酒量会这么大?
前两天,赵明对林新儿说:“要说酒量大,就得在体制内找,很多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人畜无害的,喝起酒来那猛的跟不要命似的。”
一人一杯,主要先敬了老将军一杯,赵明一杯,林新儿一杯,剩下的其他人一起一杯。
四杯酒下肚,也有六七两。
但他丝毫没有一点反应,继续招呼着大家吃菜。
市委办主任这个时候最忙活,一会儿。帮忙按转盘,一会忙着给大家倒酒,一会忙着讲笑话暖场,总之连林新儿都感觉到他的努力,都感觉到他的累、那种累是由内到外的累。
林新儿就在一旁吃着菜,时不时面对别人的示好敬酒回应几句,赵明也是,如此难得的安静。
老将军虽然已经退役这么久了,但仍然健谈,段子一下子来一个,他把控住全场的节奏,这种气场,这种定力,真的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参加几次饭局就有所体会。
吃完饭后,一些人来到酒店院子里散步。
此刻,院子内已经有一些警察在站着维持秩序了。
在酒店入住的一些旅客也知道,估摸着是有大领导来了。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走,林新儿也不插话,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这个时候,溪水市市委书记的秘书突然走过来打了个招呼:“林处长您好。”
林新儿回头微笑,“你好,你好。”
对方立即说,“能加下您的联系方式吗?以后有事好向您请教。”
看样子对方比林新儿大,林新儿掏出手机说,“哎呀,不要说请教。按道理,在工作经验上,你应该是我的前辈,应该是我向你请教。”
“你的位置高,在的平台高,跟着领导这么大,你的见识也多,我理应向你学习。话说我应该比您大,我今年30多了,是市委办秘书股的股长。到现在还只是个股级干部。”
林新儿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跟书记多久了?”
“跟了有几年了。”
“按道理来说,在县区跟上了一把手,解决个副科正科应该不大吧?怎么可能跟了这么久?还是个股级干部呢?”
对方叹了一口气,“林处长,您是不晓得我们溪水市连续几届的班子都出问题了。几乎就是市纪委、省纪委的反腐重地,所以,领导对提拔自己身边人也十分忌惮。不瞒您说,我们现在整个市委常委和副市长们的秘书,那地位还没有驾驶员高,很多驾驶员乃至开公车平台的驾驶员都公然看不起我们这些秘书的,为什么?因为他们没有职务上的需求,所以更能发挥好自己的真才实学,而我们在单位担惊受怕,小心翼翼却往往还要忍受承受之前那些事件带来的危害。”
林新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他也不了解情况,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每一行,没有每一行的难处。”
随后两个人加快脚步,跟上了大部队,听着他们在一起闲聊。
老将军说,“其实我一直有关注溪水市的发展,因为你到这边当市委书记,我当然得关注这边。我就发现你们这一些没有必要的工程太多了,这样搞的会影响整体格局的!我可以断言,现,。土地财政正在兴起,各地的房子好卖,政府因此的相关收入很大,卖一套房子,政府要拿百分之50到60%走,所以看着好像是房地产商赚大钱,其实政府一直是获益者,但这些钱有多少是化为真正溪水城市建设资金?你是溪水市的一把手,你清楚。以后如果房地产饱和了,肯定要对这些东西进行倒查的,到时候可能会出现大问题,所以我也请你要注意,要小心,我查了公共交易资源平台上的信息,看了你们市的一些情况,发现了很多大问题,比如你们市才多少万人口?但学校的设备每年都更换,一更换就是几个亿几个亿,你们这样花钱是要出问题的,省里面、昌章市区都不敢这样,你们却敢这样。这是有悖发展理念的。”
被老将军这么一说,书记立马脸红了,他尴尬的咳了咳嗽,清了清嗓子,然后看了一眼周围环境。
一边看一边说,“我一定会注意这些的,请您放心。回去我就召集相关的单位、相关领导干部开一个短会,自查自纠,积极的自查自纠,把这个事的影响降低到最低,同时进一步进行…”
说实话,这领导还真是出口成章,但说的都是一些比较条条框框的话。
林新儿也没有说话,他一直观察着这些领导干部们的表情,而周总和商会会长,两个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并不想插话,这种时候他们也插不上话。
聊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分别上车准备打道回府,依旧是林新儿和赵明乘坐老将军的专车。
在车上,老将军一言不发。
赵明眼睛直接直视前方,林新儿也不敢往后转,只好直直看着前方,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将军会发这么大脾气,刚刚他没注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