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天牢走水了。
阮公公收到消息后叹了口气，心道‘自作孽不可活，自己要找死，阎王爷也拦不住。’用手弹了下身上不存在的褶皱后，躬着身子再一次进入大殿，
“陛下，刚传来天牢走水的消息，大皇子不见了......”
齐皇看着自己从宫外带回来的这个人，深思打量，最后是终于说服了自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于是对外喊道：“来人”
御林军统领薛石进得大殿，今晚是他值夜。
“传朕旨意，大皇子以下犯上行谋逆之举未隧，今又逃出天牢，命金吾卫彻查搜捕，生死不论将大皇子捉拿回天牢。命大理寺三日之内彻查天牢走水事宜，相关人员一律按重罪刑处，不可姑息。”
早在齐皇开口的时候，阮公公已经顺手拟了圣旨，完毕后给齐皇阅目，齐皇看了一眼儿后，将玉玺盖在了圣旨上，阮公公收起用了大印的圣旨亲自递到了薛石手中，薛石领命去传旨意。
旨意下发的同时，楚云澜也收到了暗夜楼的消息，镇南将军已经顺利押下了永安城太子提前预备的兵马没有造成城中混乱，徐衡之在与镇南将军交涉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人放了暗箭，本来应该被镇南将军押入天牢听候审问的人，就这样命丧在了城主府内。天牢走水了，太子趁乱逃出了天牢连夜往燕北去了。
燕北境地，叶萧岩曾经负责镇守的地方，叶云烟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齐思钧在太子之位上夺得兵权后交给外祖家镇守的地方。如今有着三十万驻军驻扎在那里。
齐思钧往那个方向跑走的目的不言而喻。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认为自己已经失败了，还想着到了燕北后就能够东山再起自立为王。到时候什么齐皇，什么蛮夷二王子，谁都别想在拿捏自己。
天牢走水的着火起点查到了，是从天牢外墙的一个死角最先起火的。有人故意在那里点燃了篝火将人吸引过去后又在天牢内部放火制造浓烟。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人恐慌，制造混乱帮忙太子从中逃脱。
对方显然是早有准备的，火势起来后并没有多大，但是天牢内部的烟雾一时半会儿却是怎么也散不出去。巡牢的狱卒在浓烟起的时候挨个牢房都查看过，也确定那时候大皇子还在关押的牢房内。只是等烟雾散去后再次巡牢，那时候牢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牢门的锁没有被打开破坏的痕迹，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层层把守的天牢里凭空消失了。
上官铭近日来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加身，最近这上京城的大案子是一个加上一个。前面东宫走水太子妃被烧死在大火中的事情刚糊弄着结案了，然而还没等自己缓过来气儿呢，早朝中就出了大事，大皇子被齐皇褫夺了太子封号关入天牢。
本以为早朝的时候逃过一劫，谁知天牢又突然走水了，大皇子还消失不见了。这情况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的啊。本来这应该是刑部负责的事情，谁曾想齐皇竟然下旨让大理寺来查......
上官铭没法子只能亲自带人从关押大皇子的牢房开始查起，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别说还真有人发现一块儿地砖与周边有所不同，仔细观察后，对着大理寺寺卿道：“大人，这块儿地砖有异，属下怀疑下面可能有问题。”
上官铭顺着手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道“掀开看看来。”
“是。”
“来个人过来搭把手。”
天牢的地砖用的都是实心的石砖打磨的，每一块儿都巨重不说，加上铺设的时候砖与砖之间的缝隙处还添加了糯米汁搅拌的黏土加固。一个人想要撬开或者搬动十分的困难。
只是眼下这块儿石砖周边用来加固的黏土显然被人动过了，石砖也仅仅是放在砖缝里。陈明和另一个叫库奇的男人两人合力才将石砖从下面抬起来，抬起后，两人都惊呆了，在石砖的下方赫然有着一个半米左右的地洞。
上官铭也看着出现在眼前黑漆漆的地洞，沉默了一下后道“下去个人看看。”
“大人，我去看看。”说话的还是陈明。
“嗯。”
陈明跳进地洞后许久才回来，洞口上方的众人都举着火把在等候，等陈明露出脑袋后，库奇赶忙上前捞起他冒出来的半个身子说道“怎么这么久？大人跟我们在这等了好久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呢。”
陈明从地洞里完全出来后并没有急着回答库奇的话，缓了缓后才对着大理寺寺卿道：“大人，属下刚才顺着这个地洞一直往下走，之后便看到了几条岔路口，心下好奇便都去看了一下，这一看不打紧，属下发现这些岔路口的地道上方终点处竟然都是连着天牢牢狱内部的，只是除了眼前这个是完全打通的，其它的都还没有被挖通，看样子像是.......”
“像是什么？大胆说。”上官铭脸色黑沉。
“属下斗胆，觉得这些地道像是有人故意在天牢底下提前挖掘好的，就是为了能最快速度打通到关押大皇子的那间牢房救大皇子出狱。属下还觉的挖地道的人肯定十分熟悉天牢的布局，有天牢建造的布局图在手，不然不能这么精准定位到各个牢房的位置的。”陈明一口气说完等着大人发话。
上官铭摸着自己蓄起来的半把山羊胡须，沉吟片刻后问陈明“地道的终点通向哪里的？”
“回禀大人，外面太过漆黑属下一时紧张没有看太清楚，但是属下听到了水流的声音，而且空气里还有一股葱油饼的香味.......”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太和时宜，男孩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色有些泛红。
上官铭没有在意这点，库奇对这个同僚却是有些无奈，他老家中有个弟弟跟陈明一般大小，所以潜意识里就总把陈明当弟弟看待。
陈明是个胆儿大心细的男孩子，只是到底还有些年轻，性子不太沉稳，做事总是毛毛糙糙的。也得亏是上官大人脾气好，不与他过多计较，不然也不知道犯多少错罚多少俸银了，搞不好一个月的俸银还不够扣的，得自掏腰包贴补......
上官铭在想这个季节在上京城附近也只有北城门口的护城河里的水还能流动了，这个点儿早点铺子也应该是已经开始做工准备了，所以陈明才能闻到葱油饼的香味。于是道：“留两个人在这守着洞口谁也不允许进入。一人从地道里走，剩下的人跟本大人去北城门口。”
“是”“收到”
属下各自应声领命，陈明因为已经走过一次地道了，所以这次依旧是让他走。库奇则是跟着上官大人一起往北城门口去了。
齐思钧就是从北城外墙不远处的一个河堤口出来的，通往天牢的地道是他一早就安排人挖好的，常言道狡兔三窟，齐思钧给自己预留了充分的后手，无论成功与否，只要不是当场毙命自己都有退路可退。
距离北城门城墙不远的地方有一片密林，林中有早就准备好跟自己一起去燕北的小队人马，虽然人数不多，但却都是精锐。
在夜色的遮掩下，齐思钧成功来到提前约定的汇合点，有人递给他一件能将人全部遮住的黑色斗篷披在身上，之后又牵了一匹良驹把缰绳交到他手中。
齐思钧穿好斗篷，拍了拍手中牵着的马儿后，利落的翻身上马。月亮此刻从乌云里露了出来，月色清冷，照在齐思钧略显苍白的脸上，看了眼即将跟着自己奔赴燕北境地的下属开口道“儿郎们，跟孤一起去拼命，事后无论是美人还是美酒，或者金银，孤定让尔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驾。”说完立刻掉转马头，手中鞭子毫不客气的抽打在了马儿身上，马儿吃痛撒开蹄子狂奔，重重的马蹄声打破了冬日里深夜的宁静。
寒风呼啸如刀割般划过皮肤，使人感到一阵阵地疼痛。脸上更像是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过一般，齐思钧也不得不时时调整自己骑马的坐姿，以减轻寒风对自己的冲击。后面跟着的属下在左右两侧以保护姿态跟随，不敢有丝毫耽搁的策马往燕北方向奔去.....
地道虽然被人尽量挖的宽松许多，但是毕竟工程不小又是偷摸挖掘的，所以走在里面整个人就只能弯腰躬行，加上一直在黑暗里前行没有参照物，陈明自己也不知道在地道里行走了多久。
突然一阵清新而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倍感精神振奋。陈明抬头向前望去，发现前方位置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心知应该是快要走出地道了，于是便加快了步伐。
冬日的早晨，天空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给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感觉。远处的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一幅水墨画般美丽。山峦上的树木也被雾气所笼罩，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穿着白色披风的守护者，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陈明走出阴暗的地道，大口的呼吸着洞外的冷空气，一阵浓郁的葱香饼味道飘来直冲鼻腔，这才发觉自己忙了一夜如今腹中空空如也。正想着上官大人如今在哪里，知不知道地道的出口在这边，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转身后就看到大理寺的几个同僚一边看着刚从地道中出来稍显狼狈的自己，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手中拿着的葱香饼。
库奇朝着陈明扔了个东西，陈明下意识的接住，还没打开，浓郁的葱香味道就扑面而来，饼还是热乎的。陈明咬了一口，因为腹中饥饿造成的心慌瞬间被平复。
不等陈明吃完手中的饼，库奇就道“上来吧，上官大人还等着你回话呢。”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出来？”
“上官大人猜测的，所以让我们几个在这边盯着，看你会从哪里冒出来，谁知道我们也刚到没多久，你小子就像地鼠一样钻了出.......”
“哈哈哈哈”身后的其他同僚也都没忍住笑了出来。陈明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
一行几人来到一个早点铺子，大娘手上利落的赶着面皮烙饼，身旁的大爷见了库奇几人，上前迎了一下道“几位官爷，刚才那位大人让我给几位官爷带话说，等你们回来后吃过早点再去北城门外的密林里找他就行，刚才又来了几个官爷跟着大人一起去了。早点钱大人也都给了小的了，几位官爷想吃什么给老头子说，老头子给几位官爷做。”
陈明有些不知所措，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走的太慢的缘故，大人等不及先去附近找寻其它线索了？
库奇眼知道陈明想多了，便揽着他的肩膀在小桌旁坐下道“别想那么多，大人们的想法哪里是我们能猜透摸透的？”顺便招呼其他几位同僚道“来来，别辜负了大人的好意，咱们赶紧吃饱去与大人汇合。”
“坐，坐，坐。”
“老头儿，我要碗热豆浆，两个葱油饼。”
“我也是”
“我也一样的吧”
库奇看陈明“你吃什么？”
陈明回神，库奇见他明显心不在焉，直接对男人说道“大叔，我们要两大碗豆浆，四个葱油饼。”
“好嘞，马上，马上就好。”
........
上官铭看密林中有马匹拴养过的痕迹，在看脚下被践踏的程度，很明显这不是一人一骑能造成的，看来大皇子是早早就做好了多手准备按照计划进行的。
上官铭知道查到这里后，就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眼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已经可以回宫面圣了。如今要做的就请求皇上下旨封锁各城门严查，尽量在沿途将大皇子截住，不然真的等到大皇子到了燕北境地，来年开春，北齐免不了又是一场内战消耗。才三国混战后恢复没多久的北齐，蛮夷如此虎视眈眈，如今是真经不起折腾......
陈明等人赶来的时候，上官铭已经查完了密林中的情况，只是没有急着离开，好似在等陈明等人的到来一样。
陈明和库奇等人上前行礼。上官铭没有转身，背对着众人询问陈明“如何，地道从哪里出来的？”
陈明上前一步道“回大人，属下一路顺着地道行走，终于在日出前从地道口里出来，贼人将地道跟用来清理污泥的河堤口挖通了，出口就设在北城护城河上游的河堤处，整个行程用时一刻钟左右，所以属下斗胆.......”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上官铭打断了陈明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了，不用说出来，祸从口出。
上官铭转身看着这群下属道“辛苦一夜了，都没有合眼，今日给你们放一天假休沐，明日在按时点卯。”说完便不再理会这群下属，带着自己的人回府收拾，一会儿要进宫面圣。
“谢大人。”陈明和库奇等人也只得躬身送上官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