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赶到于洋家的时候两个负责看守现场的民警主动跟他打招呼——
“祁队长,沈法医刚进去……”
“我知道。”祁墨想起兜里有烟,于是抖了两根出来分给他们,“辛苦了!”
民警赶紧双手接过烟,“不辛苦不辛苦!”
祁墨进了于洋的房子就反手关上门,将两个值班看守的民警隔绝在外头。
屋子里面灯火通明,沈雨清几乎将所有的大灯小灯都打开了。
他走进卧室时,眼前的场景让他不禁愣了愣——
就见今天穿着卡其色外套的沈雨清整个人趴在地板上,半边脸几乎贴到地上,正伸长了手往床底下够什么东西。
见他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祁墨伸手敲了敲房间门,防止一会儿吓到他。
沈雨清刚好够到他想要的东西,握在手里起身转过脸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一丝为数不多的欣喜。
祁墨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眉头一动,“于洋的手机?没有被凶手带走?”
沈雨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凶手敲门的时候于洋应该正好在跟我发消息,当时他应该是把手机握在手里的,我看到他手指关节处有抵抗伤,所以极有可能当时手机就脱手了,混乱中凶手有可能没注意到手机掉到了哪里,虽然你们说于洋的财物都被凶手带走,我还是想来试试。”
“那……”祁墨看了眼那把手机,“现在要把它带回去交给于洋解锁?”
沈雨清想了想,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输了一个密码——
你这么自恋的人,用自己的生日当密码总是没错的。
果然,手机屏幕瞬间就解锁了。
祁墨对于他对于洋的了解有些惊讶,当然,他不会想到于洋的手机密码是自己的生日这么简单。
沈雨清看到解锁后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就愣住了——
于洋当时正在给他编辑一篇小作文,看样子还没写完,但是已经到了尾声了。
他颤着手按下发送键,整篇小作文顿时就完全显现了出来,绿色的对话框占满了整个屏幕。
[雨清,真的很对不起,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才连累了祁墨替我受罪,甚至差点连累了你,我当时一定是被鬼上身了才会把那东西放到你的身上,我现在想起来真的是觉得我太该死了!我的初衷也只是想多赚一点钱给老爷子有点交代,我真的不想一辈子活在他看不起的目光里!我就是想着这个玩意儿来钱快,可能我只要做个一年半载的我就可以收手,我只要能再老爷子面前抬起头,以后我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生活。可是我也没想到,我竟然会被故意陷害!原来我只是一颗他们用来伤害你的棋子!雨清,对不起,是我的贪心让他们有机可乘,是我的自私差点伤害了你,我对不起祁墨,但是我不能去自首,我家老爷子他会受不住的,雨清,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
沈雨清扶着床沿靠着床尾滑坐在地板上,低下头摘了眼镜痛苦地按住眉心,眼泪像断了线一样地砸在地板上。
这一整天他都绷着一条线想尽快从于洋的身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他希望他能给他留下一些别人没能留下的线索,他希望他不只是被当作一颗棋子白白死去。
于洋把bolo tie放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有想过于洋是完全不知情的,他是完全是被栽赃陷害的,但是当祁墨的兜里除了bolo tie还多出一包毒品的时候,他知道于洋再也脱不了干系。
后来,他又想过于洋可能是因为他家老爷子给他的压力才走错这一步的,也想过于洋发现他是因为自己才被陷害时的愤怒。
可他没想到,于洋发现自己被陷害后第一时间不是怨他,而是埋怨他自己成为了一颗构陷他的棋子。
而他,那时候还在想着要于洋给他一个交代。
这样大的反差让他几乎呼吸困难。
祁墨虽然看不到沈雨清的表情,可他见到了他的眼泪,一颗心顿时揪成了麻花。
他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坐到沈雨清的身边伸手将他整个身子都搂进怀里,大掌将他的头按在了胸口,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领口迅速地湿透。
他从没有看过如此脆弱的沈雨清,好像下一秒就要碎了。
从他认识沈雨清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击垮他,说起跟父亲对峙了五年时他是云淡风轻的,跟他分手的时候他也是挺直了背转身就离开。
他以为沈雨清会永远如此,他也希望沈雨清能永远如此。
可他现在竟然情绪崩溃地在他的怀里颤抖着啜泣。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如果沈雨清没有跟他在一起,也许就不会被卷入这样糟糕的漩涡里,也不会因此失去这么重要的一个朋友。
所以,这一切也必须由他亲手结束。
“对不起。”沈雨清似乎缓过来了一些,带着浓重的鼻音推开祁墨,“我刚才失控了。”
祁墨起身从旁边桌上抽了一张纸巾给他,顺便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收起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沈雨清问:“什么时候出国?”
沈雨清清理完自己重新戴上眼镜,“走流程最快也要半个月,拿到护照就走。”
“好。”祁墨拿出今天随手揣在身上的物证袋打开封口举到沈雨清面前,“于洋的手机交给我吧。”
沈雨清十分配合地将手机丢进物证袋,熟练地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
两人对站着沉默了一阵,祁墨问道:“那,要送你回去吗?”
“我开了车。”
“那你路上小心,我把这个送回局里。”祁墨举了举手里的物证袋,仿佛是第一次,在沈雨清面前如此利落地转身离开。
沈雨清沉着眸子看着祁墨大步离开的背影,有些懊恼自己今天在他面前情绪失控。
虽然祁墨什么都不说,但沈雨清知道他现在一定恨不得粉身碎骨也要马上把那个人抓回来。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声音冷得几乎带着冰刺——
“舅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我尽快拿到护照。”
与此同时,祁墨走出高级公寓的大堂,迎着浓重的夜色快步跑下阶梯的时候边打了一个电话——
“杨叔,现在开始部署跟他们交易,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