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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梅子定下床榻相伴,互为炼心的约定后,伏云隐便夜晚以睡禅入定,以睡练道功,增进劲力修为,寅时自动醒转后,他便起身点亮油灯继续诵念心经进入禅定。

伏云隐没想到这时候出现了一个让他惊讶的变化,那就是魂剑和魄剑竟然能进入他的禅定空间。

看着出现在澄澈海中的重影,伏云隐能清晰地感触到它们的情绪,没错!就是情绪变化,时而欢喜,时而惆怅,时而紧张,时而松弛。

“这才是灵剑真正的面目吗?”

他心头震撼莫名,以前只能整体地看到灵剑呈现两道乳白色剑影的模样,现在它们剑身上那种雾浮玉床的流动感清晰可见,哪一处波光比较深,哪一处比较浅,哪一处比较薄,哪一处比较厚都一一呈现在意识界,这种感觉就像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他有什么缺点优点,完全逃不过父母的眼睛。

伏云隐在澄澈海缓缓抚过重影周身,它们仿似非常受用,粘住他的手将自己的依恋传达给他。

伏云隐心念一动,澄澈海陡然变幻,周围天地成了灰色空间,这里便是道源空间,处处是黑白交织而成的灰色圣光团。

感受到道源空间中伏云隐积累的磅礴道源之力后,重影变得异常兴奋,自顾自地在无边无际的空间中穿梭,良久,貌似玩累了,便悬停在空中,开始吸收起道源之力来。

“噢!或许两者本就同宗同源,皆从大道本源而来,所以如鱼得水。”

进禅定,悟剑道,便成了伏云隐每天的修行任务之一,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劲力修为到了即将突破的地步。

卯时初刻的时候,梅子也从睡眠中醒来,见伏云隐坐在油灯前一动不动,周身发出淡淡金光,她微微有些惊讶,心想他的佛力这般深厚必是这样苦修所得,不为名不为利,方才有一片至诚之心,在无人问津的地方得以成长。

她并未打扰他,独自起身进入厨房忙活起来。

时间静静地流淌,伏云隐每天上午和梅子制作画框,下午忙着农家的事,有闲余的时间,梅子带着伏云隐挑起一担担柴火和蔬菜去往最近的小镇三道镇,将这些东西卖给了一家柴火鸡饭庄,一担柴和一担蔬菜,能够换回百来块钱,积累几次梅子便将钱用于购买大米,面粉,油盐这些基本生活物资。

清修的日子不需要太多的物欲填充,反而更充实可靠,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得到充分的滋养,两人每日仅仅吃两顿,早上七八点吃一顿面食,下午两三点吃一顿饭食,梅子做的都是极为普通清淡的食物,比农家菜还要简约淡雅。梅子说这是道宗特有的饮食习惯,讲究一个无盐百味。

时间就这样流逝,十八天很快过去了,伏云隐看着梅子做的竹晷,说是竹晷,其实是梅子做的用于记日的竹架,架子上有三排钉子,每排十个,钉子用于挂钻了孔的竹签,每过一天,便挂上一根竹签,待一个月满,才将其全部取下来,重新开始。

第十八日夜晚,梅子给所有的画框再次点了个数,差不多有三百来个,她将其摞整齐后,一一放入前些日子让伏云隐编织的两个大竹制方形簸箩,簸箩非常大,伏云隐用扁担挑起来像两个小柜子,足足有一百来斤,不过这点重量,于伏云隐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了。

梅子将那一篮子的鸡蛋数了又数,大概有一百六十个,随后找来两个布包,在里面塞了些棉花,将一百多个蛋分成了两份装进布包,接着用簸箩一边装进一个布包。

她看着屋子里放置着的画框和鸡蛋,心中无比满足,夜晚躺在床上说到,“云隐,你看你来了就不一样了,以前我得挎着画框,挎着鸡蛋,还要挎着木盒,明天你倒是可以帮我减轻负担了。”

“应该的。”

伏云隐躺在旁边应道,“那画框你打算拿来干嘛?”

“嘻,我不是说了吗?明天你就跟着我好了。”

得,这梅子姐还童心未泯呢。

凌晨寅时刚过,但天已经麻麻亮了,鸡舍里的公鸡走出舍门飞到鸡舍顶上,栅栏上,院子内开始打鸣。

梅子今天并没有做饭,而是叫起伏云隐打起一桶井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后,两人便将所有东西带上,把门仅仅栓着后便出发了,黑玄吐气的哈哈声引领着梅子,伏云隐则没有夜盲障碍,肩膀上的扁担随着他的步伐轻微晃动,发出嘎吱嘎吱地声响。

伏云隐跟着梅子在乡间小道上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才看到一条大道,大道上有一告示牌,上书:三道镇。

梅子带着他继续前行,伏云隐发现,上了大道后,三道镇的面貌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处都是人工雕琢的痕迹,那繁枝叶茂的花丛,竹海,还有着古旧的亭台,牌坊古迹。

“云隐,我们之后前进的路上,是一条省级规划的精品休闲旅游路线,三道镇只是一个开始。”

“嗯。”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到了三道镇的集市,梅子带着伏云隐径直来到一处早餐店,简单用馒头配稀饭对付了过去后,他们继续出发,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梅子带着伏云隐走进一休闲庄,庄园名曰云溪小筑,主要给游客提供围炉煮茶这一类的新中式休闲娱乐。

进入云溪小筑院子里后,梅子让伏云隐将两袋鸡蛋拿了出来,正巧云溪小筑的老板娘拿着打扫工具出来清洁,梅子熟练地将两袋布包交给她,老板娘则乐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币。

“一百五十五个哈?”

“是的,王姐。”

“喏,拿着。”

王姐从钱币中数出一百六十元交给梅子,梅子却犯了难,“王姐,我找不了你零。”

“你还好意思说!”

王姐陡然调大了音量,眼睛睁得老圆,硬是将钱塞到梅子的衣襟中去。

就在伏云隐以为王姐要责怪梅子什么错误的时候,老板娘伸出手指恨恨说到,“上次你拿来的那一包,明明有一百三十个,你却说一百二十五个,害我少给了五块钱,因为你这五块钱我没给,我遭天谴呐,菩萨咒我啊,祖师骂我啊,晚上做噩梦啊,我一个月生意惨淡得要命,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找我零,你又想害我!”

伏云隐一阵无语,敢情这王姐是好坏不分呐。

梅子却被她逗笑,“哈哈哈,好了好了,王姐,我收下就是了,我就先走了,祝你生意兴隆。”

两人走后,梅子在路上却依旧止不住笑,“云隐,你知道王姐为什么一定要多给我钱吗?”

“她还你多余的鸡蛋钱。”

梅子却摇摇头,“云隐,你觉得我会数错数吗?”

伏云隐怔住,梅子数鸡蛋要数三遍来对数,照理是不会错的,那么……

“是王姐硬要多给你来着。”

“呵,是啊,有时候很多人的刻意遮掩下,是同情、怜悯、善良和尊重,另外很多人所谓的天衣无缝的遮掩下,却是鄙陋,肮脏,邪恶,欺凌。”

“相无分好坏,众生俱有菩萨心。”

伏云隐双手合十,低声细语道。

离开云溪小筑,两人沿着大路离开三道镇,走了大半天,下午时分才到了新的一个小镇——河洛古镇。

河洛古镇异常繁华,到处都是古色古香的街道,岷江支流从小镇旁边蜿蜒绕过,镇上所有的亭台楼阁,都可以欣赏到山水之美。

两人走到河洛古镇的中心地带后,梅子便带伏云隐来到一处空荡荡的棂星门下,有棂星门,表明这里曾经是文庙,是古代科举士子路过的地方,现在改造成了路边摊,都是一些占着一两平米地方摆摊卖旧书,卖字画,刻印章,赌棋的摊主在这里汇聚。

梅子也随意占了一个地方,吩咐伏牛将东西放下后,便将塑料布,羊毛毡等取了出来铺好,随后将五六张早就写好的画框取了出来立在一边作样品。

“云隐,你不是想知道我拿这些画框做什么吗?现在你知道了?”

“原来梅子姐是要卖字。”

伏云隐顿时明白了梅子的打算。

河洛古镇被文旅局保护得很到位,整个镇子的建筑,包括镇上的居民房,基本都沿袭着明朝建筑样式,屋角飞檐,柱上浮雕,古色古香的味道,吸引了很多爱好复古的游客前来消费。

梅子将一卷轴打开,用毛笔在上面写着清静经,练习着行楷,这么做也是为了吸引买主过来。

伏云隐就在她右后方一点点盘坐着入定,梅子独特的写字方式和她残缺的身体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很快,便有数名游客前来观摩,有的看她人,有的看她的字,有的看那几个样品。

“姑娘,写得一脚好字啊。”

“看见没有阿宝,这位阿姨不用手都能把字写得这么好看,你可得努力了。”

“这幅平安喜乐怎么卖?”

“五十,都是五十,只收纸币。”

那人是个有些谢顶的中年人,他用手机跟旁边的人换了五十现金,放在了梅子的红漆木盒中。

“谢谢惠顾。”

中年人拿走画框后,又有一年轻人带着他的女朋友到了摊位前,他笑哈哈道,“你这里定制吗?”

梅子没有抬头,一边写字一边说到,“一样五十,只限四个字。”

“今天是龙年,龙马奔腾?龙腾虎跃?嗤,有点搞笑,你随便写吧。”

那年轻人和他女朋友嘻嘻哈哈地玩乐着,不过梅子却没有耽搁,她用脚拿出一个空白画框,熟练地将其打开,取出里面的书写纸,摁住后,提笔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在如龙”四个字,随即准备落款,却被那年轻人制止,“好了好了,装起来吧,五十是吧?”

梅子朝他点了点头,便放下笔,取出一个塑料带将画框装了进去。

“你这里为什么不用电子付账?我怎么付你钱啊?”

“小伙子,眼睛擦亮一点,这位姐姐方便用手机吗?”

一名围观的老者对着年轻人说到,语气中带了些责备的味道。

“关你什么事?要你来教训我!她有没有手我不知道吗?”

“你..…”老者非常不悦,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

“怎么了,要躺下讹我吗?多管闲事。”

“算了,阿飞,我这里有现金。”年轻人身旁的女朋友却看不下去了,拉着他让他不要在计较。

被称为阿飞的年轻人不乐意了,“你是觉得我付不了钱吗?”

“怎么会,我不是看你没带现金吗?”女孩尴尬一笑。

“真他么扫兴,既然你有钱,那给我三百块钱来。”

阿飞强势地从他女朋友的挎包里掏出三百块钱,扔到了梅子的摊位上。

“三百块,你写的那一块,还有另外六块,都是我的了。”

梅子笑笑,“自然,你需要我给你装起来吗?”

“不用了!”

阿飞弯下腰身将六块全都拿在手上,随后看着他女朋友严肃道,“我没钱是吧……”

咔!

他双手抓着画框一错,画框顿时被折断。

“你……你干什么?”

女孩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我要你来管我是吧!”

又是咔地一声,一张画框又被折断。

“我最讨厌别人插嘴,你还不了解我吗?”

阿飞咔咔咔一下子折断三张画框。

“好了好了,我错了,不要再折了,我以后不管你就是了。”

女孩突然投入到阿飞怀抱,痛哭流涕地忏悔,这一幕惊掉了好几位大爷的假牙。

“这……这……这这这,哎!”

所有的大老爷们都长吁短叹,纷纷为那女孩子不值。

“女娃子,你找男朋友也不把眼睛擦亮一点儿,这品行的人你也要。”

“是我我早把这种男的踹了。”

阿飞却并不理会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他将掰坏了的画框随意丢弃到梅子正在写字的卷轴上,梅子依旧自顾自地写着,未有丝毫火气。

阿飞斜着眼睛迅速瞥了一眼,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头,随后将手叠放在后脑勺一个仰头,眯着眼朝着人群外走去,他的女朋友像一只小猫咪一般乖巧地跟了上去。

离去的阿飞在街角转角处即将消失的时候,禅定中的伏云隐缓缓睁眼,恰好见他消瘦的背影被墙壁遮挡。

“古怪……”伏云隐在心里暗道一声,随即便不再思量,继续入定。

这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摊位上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如同一个放映机快速地将所有的画面过了一遍。

到了下午五点钟左右,棂星门下的人群便逐渐散去,这时候所有的人便会准备去吃点东西,晚上散会儿步后就准备回家休憩。

梅子将所有的东西重新收拾好,起身对着伏云隐说到,“走吧。”

“去哪?”

“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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