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回去?”
句芒不由有些疑惑,按理说现在王游即便不是归心似箭拿回复制品,起码也要赶快回去,以免夜长梦多才对。
“不急,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王游笑着摇了摇头,“再说,这夜宵还没吃完呢。”
随后,便继续在这路边小摊大快朵颐起来。
“老板,这菜不错,叫什么名字?”
王游此刻心情大好,不由看向摊边正在忙碌的老婆婆。
白发苍苍,背有些驼,岁月如刀,让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略微浑浊的双眼,却时刻带着慈祥和蔼。
大多数真正的美味,往往存在于路边小店,而非那种酒楼雅舍的真正原因是,前者是立世谋生的根本,后者是不思进取的躺平。
“这菜叫黑龙白露。”
老婆婆面露和善,擦了擦双手,缓缓走了过来。
“黑龙白露?”
听到这么雅致的名字,倒是让王游有些好奇,连忙邀请老婆婆坐下,攀谈起来。
“黑龙白露这是天魔海城的地方菜。”
老婆婆看着街道上零星的路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客人,随即笑着坐到王游的对面,“白露鱼算是天魔海的特产,每年白露时节前后,从天魔海洄游到这黑水河。”
黑水河是一条流经整个震州西部的河流,因其江水如墨,蜿蜒如龙,横卧绿水青山之间,加之拥有的四大支流,置身苍穹俯视,犹如一条黑龙。
传闻这黑水河乃上古黑龙归墟之地,这黑色江水也是黑龙之血所染而成。
但毕竟龙族在上古就极其稀有,具体是穿凿附会,还是煞有其事,后世人不得而知。但黑水河源于雪山,入流大海,虽江水如墨,但其内生活大量水族,物产丰富,自上古,便养育沿河百姓,也被称之为龙母河。
白露鱼便是黑水河中特产,每年白露鱼从天魔海洄游到这里,产下鱼卵,繁衍后代。
不过,因为白露鱼在天魔海补充的能量,皆在洄游过程中消耗殆尽,如此状态下产下鱼卵的白露鱼,也注定了死亡,但他们却吊着一口气坚持到鱼卵孵化,才会闭眼。
因为,这些白露鱼母亲要把自己的尸体,留给幼年的白露鱼。
当这些白露鱼啃食自己母亲的尸体从而补充能力,等待他们的,便是种族的命运,游入大海,等到他们再次成年,重回故乡,周而复始,代代相传。
洄游这条路,对于白露鱼来说,很是艰辛,沿河渔夫的捕捞,觅食的灵兽,真正能回到故乡的白露鱼,十不存一。
因此,白露洄游也多用来形容父母对子女的爱。
听着老婆婆的话,王游感慨万千。
一个物种的死亡,注定也延续了另一个物种的血脉。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终归不过就是优胜劣汰,强者为尊。
当以高高在上姿态,俯瞰苍生,难道那些微不足道的生命,就没有感情?
其实,人与一条鱼又有何区别?
人往往混淆了精致地活着与活得很精致,这其实是两个概念。
本质在于,你是为自己而活,还是活给别人看。
王游之所以能明白,就是因为他的经历,被遗弃的婴儿,被毫无血缘的奶奶从大雪中抱回来,十数年视如己出地抚养,原本找到工作,收获爱情的他,发誓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可事与愿违,遇到南牧风这个公司领导,不说爱情没了,就连奶奶去世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世间有太多不公,奶奶的遗书除去告诉王游的身世,还留下了一句话。
“好好活着,要幸福。”
七个字,仅仅七个字,却道出那浓浓的舐犊之情。
子欲养,亲不待。
人如此,鱼亦如此。
“多谢。”
这段插曲自然对于王游来说,谈不上什么顿悟的道,不过,有时候在奔波之余,停下脚步,换得片刻宁静,倒不失为一种对浮躁的心境的抚慰。
“马上就到了一年一度的龙母诞,小伙子你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老婆婆笑着站起身,显然也是到了收摊的时间。
王游见此,也是起身帮忙,随口问道,“龙母诞?”
“嗯。”
老婆婆压着腰,伸手拍了拍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双腿,“这是沿河区域几座城的传统佳节,也就是在白露时节这一天,人们为了纪念龙母河对我们的养育之恩,而举办的节日。”
王游点了点头,或许普通人的眼中,这也是一种信仰吧。
“小伙子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每年的龙母诞上,天空之中,都会出现漂亮的彩虹,架在龙母河上,有人说那是传说的中龙门。”
老婆婆笑了笑,随即收拾着东西,对王游说道。
“龙门?!”
王游面色一怔,彩虹,龙门?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锦鲤的铭文。
乾潭涟漪浮山影,弱水波涛跃龙门!
王游此刻也是难以置信,就是随便路边摊吃顿宵夜,心血来潮跟老婆婆聊上几句。世间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老婆婆,这龙母诞是否也有修行者参加?”
老婆婆只是个普通人,这一点王游之前来时便已经查探清楚,对于普通人来说,御灵师和封灵卫,自然就算作修行者。
“呵,修行者奉行强者为尊,哪里还有什么信仰,龙母河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用来作饵,吸引一些强大的野兽的地方。”
老婆婆特意压低声音,显然对于她这样的普通人,一旦口无遮拦,倒霉遇到那种斤斤计较,心肠歹毒的修行者,那便是无妄之灾。
王游点头表示理解,只不过沉思之余,还是有些疑惑,但显然眼前这位老婆婆是不会给他解惑的。
“老婆婆,我帮你。”
暂时不再纠结的王游随即帮助老婆婆开始收摊。
“现在像你这样心善的年轻人,不多了。”
老婆婆的家就住在旁边,与王游临别时,不由感叹一声,“现在的年轻人,追逐强大,立志成为修行者,却不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平安是福。”
王游缓缓走在路上,这或许就是他原本向往的生活。
只可惜,如今对他来说,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