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作何反应。
或许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一直尽善尽美，同样有着无数的摩擦。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苏暖暖觉得自己现在十分尴尬。
陈洛成耐心解释：“我不是说让你一辈子弹钢琴——”
可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张诺就大声打断了：“那么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陈氏工作？我没说我要去什么重要岗位，哪怕是去端茶倒水，哪怕是去打扫卫生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苏暖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说话。
是因为这八年的时间吗？
陈洛成忽然觉得张诺变了，不再是八年前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女孩，不再是那个能够全心全意依附自己的姑娘。
陈洛成没办法和张诺生气：“陈氏太复杂，我觉得并不适合你。”
“什么叫做太复杂？”
张诺从回国之后心就一直绷着，到了现在那根绷着的弦终于断了，她的情绪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
这让她异常激动，却又异常脆弱。
张诺觉得可笑。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苏暖暖在一开始也只不过是个小秘书而已，可是现在却能够在这么大的公司独挡一面。
刚开始，苏暖暖不也是从面对复杂的局面一路成长起来的吗？
为什么到了自己的时候，陈洛成不愿给她成长的机会？
“我就是想去帮帮你，这样都不可以吗？”
苏暖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静静地不说话。
她在装死。
可能是因为都爱慕过同一个人，陈洛成不能明白的事情，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理解。
陈洛成可能只觉得张诺是在无理取闹，可是苏暖暖却听得懂张诺话里的意思。
陈洛成这几年走得太快了，而张诺却认为自己一直还在原地。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能生出一种自己已经被抛弃，或者说自己被远远落在后面的错觉。
张诺只是想离陈洛成更近一点。
苏暖暖很想劝劝陈洛成，可是眼下当着张诺的面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如果这番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张诺又会作何感想，她并不知道。
“阿诺，你不要无礼取闹。”
陈洛成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张诺的哭喊声听起来竟然让他感觉竟是如此刺耳。
张诺被他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脊背生寒。
明明之前陈洛成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在张诺的印象里，陈洛成永远都不会露出这种冷漠的眼神，他永远都是谦和有礼，温润照人。
可是他现在居然能用这么可怕的眼神，这么可怕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张诺往后倒退了几步，腿一下子不小心碰到了苏暖暖的膝盖。
张诺像是受到了偌大的刺激，眼神不由得往身后看去，正好和苏暖暖的眼神看了个正着。
苏暖暖担忧地看着张诺，可是张诺却从这个眼神里读出了悲悯。
“你在可怜我？”张诺突然指着自己，满眼的不可置信，“你是不是在可怜我？”
“没有。”苏暖暖站起身来，看见张诺的眼睛里自己清晰的倒影。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苏小姐，我想你现在应该离开了。”陈洛成在一旁冷冷地说。
陈洛成总是觉得这一切悲剧的源头皆因苏暖暖而起，今日也是如此。张诺之前明明还好好的，但是苏暖暖来了之后，就一下子变得这么情绪敏感激动。如果说这不是因为苏暖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陈洛成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苏暖暖暖咬着牙，觉得有一股外力在拼命揉捏自己，想把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撕碎，然后扔到火把里。
她拿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那你们两个人好好聊一聊，我就先走了。”
可是张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为什么他让你走你就走？他是谁啊？你凭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苏暖暖不知道张诺的力气原来这么大。她挣脱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
陈洛成在旁边变了脸色：“阿诺——”
他今天就不应该答应让苏暖暖来到这里。苏暖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灾星，只要她到的地方，就绝对没有好事发生。
一想到之前苏暖暖可能肆无忌惮地伤害过张诺，陈洛成的心就一下子揪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原因，居然还能让他以为苏暖暖能够因为愧疚之心好好对待张诺？
苏暖暖感觉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如果说刚刚张诺和陈洛成之间爆发的矛盾完全是因为工作的问题，那么现在……张诺已经把苏暖暖放在了她和陈洛成的感情之中。
苏暖暖并不觉得自己这些年对陈洛成这喜欢是个羞耻的事情。
可是这份喜欢……怎么可以让张诺知道呢？
“阿诺，我是她的上司，她是我的下属，如果说在工作这方面她不听我的，她就没有在我这里工作的价值。”
陈洛成尝试着靠近张诺，但是张诺却一甩手躲开了他的触碰。
“可为什么她能够在你身边工作？她能够为你排忧解难，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我，这样弱小的我，怎么可能值得你喜欢？”
张诺的眼泪不可抑制地低落下来。苏暖暖感到自己的手背一湿，发现张诺的眼泪居然掉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这小小的一颗泪珠仿佛有千斤重，就这么把她永远地压在了愧疚这座五指山下，一辈子也挣脱不开。
陈洛成站在了原地，似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张诺。
这么想想似乎是很合情理的事情。
这八年来，一直陪伴在陈洛成身边的是苏暖暖，她为他排忧解难，为他上刀山下火海。谁都不会以为苏暖暖对于陈洛成来说就是简单的下属关系。
陈洛成这几年一直没有澄清这一点。一是想用苏暖暖来挡住他身边那些桃花，另一方面是想这样折磨苏暖暖。
你是离我最近的人，可你也是离我最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