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拢了一圈的人,分开人群,锦衣千户吩咐了一名手下快马去请李义焚化的骸骨舍利。
所有原告、被告、证人在大堂上静静等待。
“想法子搞些明矾来。”龙跃捅了捅小玄烨。
“那是何物?药材吗?”小玄烨奇怪道。
“对,药材店里应该有,做豆腐的应该也有。”龙跃悄声道。
龙跃遮挡住小玄烨。
小玄烨从公堂差役的脚下偷偷往门外溜。
“站住!你去哪里?”衙役呵斥道。
小玄烨双手合十,冲差人一鞠躬,道:“请容小和尚更衣。”
差人不敢放行,“曹公公这小和尚说要更衣!”
曹公公一皱眉,不予理会。
差人只得冲他摇摇头。
小和尚无奈看了看龙跃。
龙跃靠近小和尚安慰他道:“忍一忍,锦衣卫官家很快就回来了。”
小和尚撅着嘴一脸难色:“呜呜~”
龙跃偷偷指了指小玄烨的嘴,又指了指手臂。
小和尚会意,使劲吹了下。
“哺!”的一声,很轻。
差人连忙捂住了鼻子。
龙跃也捂住了鼻子。
实际什么味道也没有。
曹公公一见:“放他去吧!”
心道:“原告的一个小和尚,随他吧。”
差人放下水火棍,小和尚一溜烟跑了,还不忘使坏再“放”几个。
围观群众纷纷让路掩鼻。
曹公公和那个监寺一脸皱眉。
小和尚出了公堂,外面是一个平整的院子用围栏围起来,两边摆放着两个巨大堂鼓,平日有值班衙役看守。
堂里审案如无特殊情况,民众尽可前来观看。
旧元虽然歧视汉人,政治混乱,但是却也制度清明,透明公正。
此地正属陈友谅黑甲军管辖,自然的,东厂公公们就主动负责起了大理寺的事务。
虽然总是嫌礼不够重,但是公公们都出身贫寒,很是接地气,明面当着坏人,实际也办点事,维持着一片秩序不至于崩塌。
小玄烨一路狂奔,迎面撞了个温香满怀!
抬头一看,一位秀气的小将军,身着黑衣锁子甲,脸庞俊秀小巧,一双大眼睛。
并肩站着位白发高挑的兵家,也是同样打扮。
后面跟着一队黑甲兵。
只是从面容看,少了些男儿的刚韧,多了些女儿的柔弱,身材也显得不那么魁梧。
小玄烨瞪大了眼睛:“小微阿姐!”
“嘘!”徐小薇伸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小玄烨拉到一边续话。
公堂之上,这无声的等待让两个妇人和那个壮汉发了疯。
粗壮妇人一脸阴狠与后娘商议了一通。
龙跃在旁留意着,微笑不语。
后娘上前一福,臃肿的身躯格外不协调:“亲身不服这滴血验亲,恐怕纵使至亲之血,也不能相容的!”
一众人民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这恶妇人,胡搅蛮缠,就应该水火棍伺候!”
后娘如若不闻,绝不认罪。
曹公公一脸难色:“这古法大家熟识,你莫再纠缠,且等滴骨验亲,便见分晓!”
后娘一听:“呀!这什么古法啊!哪里来的古法,这是要冤死无辜之人啊!贞节牌坊守了那么多年,被这些歹人。。。”
曹公公,监寺二人掏了掏震聋的耳朵。
监寺收了钱不好不办事:“这法子确实有待商榷,还需从长。。。”
小和尚一溜小跑冲了进来。
围观群众一阵骚乱,都在指指点点这个后娘,大家都在同情李小山的遭遇,绝不相信这老老实实的孩子能说出什么谎话。
龙跃赶紧眼神询问小玄烨。
“阿哥,拿到了。”小玄烨一脸喜色。
龙跃担心的事情总算能解决了。
龙跃朗声道,“二位公公千岁,这滴血认亲是否有效我们一试便知,乡亲们有父子妻女的,尽管过来测试一二。”
龙跃手指沾了些明矾,不住往铜盆中弹去。
有那好事的民众,纷纷过来测试,血滴融合,大家更加坚定了这滴血认亲的古法,无不赞叹血缘关系的神秘。
看来这亲人间的情谊,那是能相互融合的。
后娘一屁股坐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什么。
李小山望着盆里的滴滴鲜血,愣愣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龙跃摸了摸他的头:“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兄妹相依为命,总好过无牵无挂。”
李小山落下了亲情的泪水。
小玄烨感同身受也哭了起来:“我想额娘了。。。”
“不许见那个吃里爬外的小娘们!”龙跃吼道。
现场所有人目光看向这个大和尚。
“小叶,那大师傅刚刚说什么?”
“小花,别瞎想,大师傅那是说真情最可贵,血脉永相恋。”
小花一把推开她的情哥哥:“师傅哪里说的如此多字,我看倒是你文采怪好哩,你说,这大师傅如此慧根,就得这被后娘赶出家门的好孩子,算不算功德一件呢?”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大多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和尚师傅普度众生,能言善辩,怎会说出什么“小娘们”之类的粗俗市井之言!
两位公公瞅了龙跃一眼,叫唤了下眼神,又研究了下龙跃递上去那枚令牌。
监寺道:“曹公公想多了。”
曹公公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形势混乱,小心为上。”
随机招呼手下小太监,吩咐几句,小太监点头答应,将令牌偷偷塞进袍服,从衙门后门偷偷溜出。
龙跃表面不动声色,内心也是捏紧了。
他只看到曹公公神色慌张。
民众后方一阵喧闹,人声鼎沸。
原来是锦衣卫小将提着一个深色木盒跳下马来。
在一众欢呼声中,锦衣卫将木盒打开,里面是用红色丝带系着的舍利。
龙跃大喊道:“两位公公,各位父老乡亲,正所谓骨血,骨血!”
说着,牵起李小山的手在众人面前逛了一圈。
众人看到哭的跟泪人一样,老实的李小山,那名老仆一把抱住了他,对围观众人讲到:
“好好一家人家,勤奋好学的小少爷,如今被这后娘祸害成这个样子。。。”
众人无不唏嘘,那两名妇人彻底失去了神气,两眼空洞,小玄烨眼泪吧嗒吧嗒,小孩子最是容易共情。
监寺一脸不屑,心道:“京城来的人就是麻烦,油水榨不出来,还得小心伺候着。”
曹公公却也是模糊了视线,秀气的老手直揉眼睛。
龙跃大喊道:“大家且慢伤心,待血入骨中,骨血相融,我们定要还李小山一个清白,助他继承父亲事业,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锦衣千户!”
围观群众大呼:“大师傅普济众生,功德无量!”
龙跃当着众人的面,捏着李小山的手指,血入骨中,只余一片淡淡的红晕。
李小山这一刻仿佛见到了天上的父亲,跪在地上,冲着舍利连连磕头。
所有人在这一刻,为李小山的悲惨而沉默,为那些战士乞骸骨,为人民而战,保家卫国的战士们默哀。
李小山的父亲是反抗旧原暴政而战亡的,虽然是汴梁的百姓,但是大家同样能感受到那份守护的奉献精神。
毕竟,战士乞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