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十一月七日,立冬,傍晚,晴,三江口,正是新安江水库发电,放水流到这里的时间段,水温比气温要高出近十度,江面上浮着一层白雾,飘飘渺渺的,江面开宽,西风冽冽。
平坦的草坪上,摊着一块塑料布,布上一只烤鸡,一盆卤牛肉丨,火架上烤着一条黄狗,一大桶的米酒,王近之,吴见华,翁正三人围坐在一起。
“我将辞职了,所以,请你们到这里坐坐。”王近之边说边向吴见华递上辞职信。
“我理解,一起做完三乙胺工程后,我也将辞职,但不是现在。”吴见华接过信,轻轻地把它放入江流中。“我暂时不接受你的辞呈。”
“三乙胺工程的完工加上试生产完成还需八个月,我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兄长。”王近之举了举酒杯,“来,先走一个。”
“为什么,你不正春风得意吗?”翁主任十分的不解。
“得意什么?娶了袁丽,就能取信工厂,不娶,全厂立马认为你是技术泄密者,我与她根本不可能。”
王近之又喝了一杯酒,“另外,家乡仙州有一个机会,我不想放弃。”
政府的人两次到厂找过王近之,这事翁主任早有耳闻,不再说话,撕下两个鸡大腿抛给王近之与吴见华各一个,转向吴见华问:“吴科长,你又为什么说要辞职呢。”
“翁兄,这个我替吴兄回答,有一句古话叫土为知己者死,几件事情下来,吴兄发现马厂长不是他要找的君。大哥是吧?”王近之猛啃了一通鸡腿,又用手抓了把牛肉,塞到嘴里,闻了闻,拿出一把解腕的尖刀,边切边说:“狗肉也熟了,先喝酒,吃狗肉。”
“不谈工作,我们喝酒。”吴见华脸色黯然,也不顾刚烤的狗肉烫手,抓了一大块就塞到嘴里。
“真他妈的郁闷,我们下水游会儿。”王近之挑战似地盯着翁主任。
“游会就游会儿,老子喝了酒吃了狗肉正热。”翁主任不甘示弱。两个汉子乘着黄昏暮色,脱掉衣服扑通,扑通两声就跳下水去。
“好爽。”体内酒精正燃烧着,暂时抵住了冰冷的水温。“回来,快回来,你们不要命了。”吴见华不会游泳,在岸上急得大叫。
王近之与翁正游出百来米‘就游了回来,上岸了,又切了些狗肉,发现里面的还没烤熟,翁主任拾了些柴火继续烤着,火旺旺的,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一轮弯月挂上枝头,江边的风虽不大,可必竟是严冬′了,透骨的寒。
“三乙胺项目完成后,你想到哪里去高就呢?辛辛苦苦的,完成了却走掉,太亏了,不如现在就辞职呢。”王近之抛给吴见华半条狗腿。
“这是做人的底线,去那里暂时还没想好,此处不留爷,总有留爷处,饿不死人的。”吴见华大口地吃着狗肉,又猛喝了一杯酒。
“说的这么悲悲切切干什么,大男人,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好冷的天气,我打一通大洪拳活动活动手脚热热身。”翁主任边说边脱去棉衣,在火堆边一步一眼地练了起来,白云盖顶,扑步单切,怀中抱月,冲天炮,倒步七星,上步扳手,仆步单切,转步冲拳。侦察兵的底子,身手侨健,不同于公园内动作舒缓的练习者。王近之拾起一根木棍,随着拳击的节奏打击着并作词和唱:
醉红颜,酒一杯
是血是情亦是泪
歌一曲,几次梦回
冷眼天上月如眉
风云起,鼓声催
天上弯月亮
化作胡刀闪
隐隐青光罩天下
寒尽英雄胆
胜与负,尘与土
早已随风吹散
暂且驻歇老河滩
浪涛似血情似火
江山美人梦入怀
情与义,云与烟
我自独立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