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城,北宫。
宫殿中。
刘协脸色阴沉的枯坐着,他已经知道了宫外的消息,洛阳百姓都知道他成了太监。虽说大汉衰败,刘协好歹是天子,依旧是无数贱民顶礼膜拜的对象。
天子依旧是上天之子。
天子依旧至高无上。
现在刘协成了太监,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都议论着他成为太监的事。刘协还听到一则更加火爆的消息,说他成为太监后,已经不是站着撒尿,是蹲着撒尿。
刘协气得差点吐血,他愤怒下,当场砍死禀报消息的太监。
刘协思来想去,认定是刘琦散播的消息。他认为宫人传出消息不容易,也没有人敢瞎比比皇帝的私事。
刘协当初和刘琦的一番话,纯粹是为了试探,担心刘琦灭了西凉军后效仿董卓,乃至于要篡位。没想到一番试探的话,却演变成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刘协心中恼怒,偏偏他拿刘琦没办法。
“报!”
在刘协思考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内侍躬身道:“陛下,皇甫嵩将军求见。”
“快请!”
刘协精神振奋,立刻吩咐。
皇甫嵩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名将,曾担任北地太守,有治理地方的能力。同时,皇甫嵩平定黄巾叛乱,镇压凉州动乱,堪称文武双全。
董卓掌握洛阳后,忌惮皇甫嵩的能力和影响力,加上两人有私仇,把皇甫嵩从扶风郡调到洛阳,跟着陷害皇甫嵩,要杀皇甫嵩灭掉隐患。
多亏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和董卓关系好,才使得皇甫嵩免于被杀,跟着被董卓安排了个御史中丞的官职养老。
董卓被杀后,王允掌权,西凉军随之作乱。当时,朝中就有人劝说王允,让皇甫嵩去平定西凉军。因为皇甫嵩出身凉州,又平定了凉州的动荡,在凉州有很高的威望。
可是,王允直接拒绝。
原因并不复杂,一方面皇甫坚寿和董卓关系好,王允不信任皇甫嵩,他没有处置皇甫嵩已经是仁至义尽,自然不会重用皇甫嵩。
另一方面,皇甫嵩文武双全,履历比王允都更好。再让皇甫嵩解决西凉军,威望大增后,王允还怎么掌握朝政呢?他很难压制皇甫嵩。
所以,皇甫嵩依旧是御史中丞,好歹也能觐见皇帝。
内侍去传旨,不一会儿,白发苍苍的皇甫嵩大步进入。他是西凉大族出身,将门世家,叔父是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出身名门,自身是典型的西北大汉。
就算上了年纪,皇甫嵩依旧昂首挺拔,一派武人气度,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皇甫嵩站定后道:“臣皇甫嵩,拜见陛下。”
刘协热切道:“赐座!”
内侍拿来坐席,刘协等皇甫嵩落座后,询问道:“皇甫公今天入宫,有什么事情吗?”
皇甫嵩国字脸,浓眉大眼,上了年纪后有了大眼袋,脸上是一条条的褶皱,他眼神严肃,开门见山道:“敢问陛下,坊间传闻陛下龙体欠安,且有意传位给骠骑将军刘琦,有没有这件事呢?”
刷!
刘协面色大变。
他知道这个消息,可是,皇甫嵩当面询问仍然是不一样,等于揭开了他的伤疤。
刘协深吸口气稳定了情绪,试探着道:“的确有这件事,皇甫公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朕当时被吓坏了,六神无主,看到刘琦回来,实在是激动,情急下就说了禅位的事情。”
“唉,朕还是个孩子啊!”
“情急下口不择言,甚至偶尔戏言,也是正常的。”
刘协圆满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否则,搪塞不了。
皇甫嵩沉声道:“陛下是圣明君主,难道不知道禅位的话会埋下无数的隐患吗?现在坊间的舆论甚嚣尘上,已经是无法压制。”
“另外,刘琦本就是汉室宗亲,又灭了西凉军立下大功,还掌握军队。这个时候陛下说什么禅位,就使得朝中人心浮动,陛下此举大谬。”
刘协呐呐道:“朕还是个孩子啊,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皇甫嵩一脸无语的神情。
都说皇帝聪明,现在看来,完全是小聪明,上不得台面。
当皇帝的人,必须慎言,不能随便表态。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如果刘协身体好,也能生儿子,说禅位的话那就是敲打刘琦。
现在刘协身体不好,又生不出儿子,再说禅位就不一样,本就浮动的人心会更加混乱。
刘协急切问道:“皇甫公是朝廷的忠臣,局势不好办,您说该怎么办?”
皇甫嵩彻底明白了。
皇帝没打算禅位,想想也是,当皇帝的人怎么可能把手中的权利交出去呢?
根本不可能。
皇甫嵩思考了片刻,说道:“目前的局势下,陛下首先要明白一点,就算坊间的消息是刘琦放出去的,也不能和刘琦撕破脸。”
刘协问道:“为什么?”
皇甫嵩沉声道:“臣刚才已经说过,刘琦是汉室宗亲,更掌握了军权,这样的人比董卓更难缠。要压制刘琦,只能是用陛下的大义,同时慢慢树立陛下的威望。”
刘协眼神若有所思。
皇甫嵩是朝中的老臣,看样子是忠于他的,应该值得信任。
刘协问道:“皇甫公,现在具体该怎么办呢?”
皇甫嵩神色从容,不卑不亢道:“陛下如今有三件事要做。”
刘协迅速道:“请皇甫公教我。”
皇甫嵩沉声道:“第一,施恩给刘琦,也就是嘉奖刘琦灭掉西凉军的大功,使得刘琦不会戒备陛下,保证朝廷会正常的运转下去。”
“第二,掌握皇城禁军,确保陛下的安全。陛下先嘉奖了刘琦,又提拔刘琦的心腹,给了好处,安排自己人担任卫尉也是正常的。毕竟刘琦升官了,卫尉空缺,陛下安排人说得过去。”
说到这里,皇甫嵩稍稍停顿。
他双目炯炯有神,掷地有声道:“第三,把刘琦的儿子过继给陛下,成为陛下的嗣子,册立为太子。”
“什么?”
刘协惊呼出声。
他蹭的站起身,拔剑对准皇甫嵩,杀气腾腾的说道:“皇甫老贼,竟然是刘琦的人,是要来害朕吗?竟然说过继刘琦的儿子给朕,你简直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