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濯回到府上后，立即让人准备，去浴房泡了个热水澡，换了套干净衣裳。
出来时，听下人说起侯爷和夫人回来了。
宁濯一抬腿，便去了正院。
宣武侯宁泊简和夫人沈禾刚从老夫人那儿请安回来。
见到小儿子在，沈禾英气飒爽的眉目柔和了几分，“娇娇，怎么站在屋外不进去？”
宁濯闻言，脊背微微一僵。
转过身来，看着父母鲜活的眉眼，记忆中宣武王府祠堂内那一尊尊冰冷的灵位，仿似大梦一场。
宁濯面上缓缓露出笑容。
“爹，娘。”
沈禾走上前，跟他擦肩比了比，回头对宁泊简道：“一段日子不见，我们家娇娇又长高个儿了。”
宁侯爷哭笑不得，“夫人老是娇娇娇娇的喊，我们渊儿都十一岁了，将来是要当将军上阵杀敌的人，这么称呼他不合适吧？”
沈禾想争辩来着，但最终还是退了一步，“得，以后不喊了。”
宁濯忙道：“娘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我不在乎。”
“哎呀，还是儿子贴心。”沈禾笑着，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随后又嘟囔道：“不过我们娇娇才十一岁，娘可舍不得让你入营。”
说着，沈禾顿了顿，回头和宁泊简商量，“侯爷，你说娇娇头上的两位哥哥都已经跟着咱俩了，宁家不缺为朝廷征战的人，咱们娇娇，将来是不是让他做点别的？”
宁泊简哼了哼：“这种事，我说了又不算，你得问这臭小子自个儿的意见。”
宁濯闻言，思绪一阵恍惚。
记忆中也是这样，十一岁这年，爹娘问他将来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坚定选择了当将军。
于是开始入营，十四岁第一次随父出征一战成名。
这一次，宁濯还是想当将军。
但不想当一个眼里除了打仗再无其他的愚忠将军。
七年后的国战，宁家注定一场惨剧。
他如今站在源头上，还来得及扭转。
想到这儿，宁濯认真道：“爹，娘，我想去鬼医谷拜师。”
一来，他要亲自去守着苒苒长大，不放心交给那位不太靠谱的岳母。
二来，宋弘是个关键人物，他这位岳父的能力，足以扭转南北两国局势。
只要宋弘肯出手，七年后就不会有国战，宁家自然也不会有惨剧发生。
宁泊简和沈禾愣了好一会儿。
沈禾怔怔看着小儿子，“娇娇，你说认真的？”
鬼医谷这个地方，他们夫妻有所耳闻，是一个隐世家族的隐居地盘。
现任家主是个女子，本事十分了得，听闻最是擅长机关术和医术。
但因为这个家族有着不入世的规矩，所以哪怕谷中人人身怀绝世医术，外面的人还是难求一方，想笼络鬼医谷更是毫无门路。
沈禾没想到，自家小儿子竟然生出了要去鬼医谷拜师的心思。
别的事他们夫妻还能尽量满足，可这鬼医谷……
宁泊简深深皱起眉，看向小儿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渊儿，你是想学医？”
宁濯摇头，“不止医术，武术机关术都想学。”
志向还挺远大。
宁泊简无奈失笑，不忍心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灭了儿子的幻想，又不能轻易给他承诺。
只能折中说道：“不管你是从谁口中打听到的鬼医谷，这个地方都不是能随意出入的，拜师更是难上加难，爹需要先安排人去打探打探，确定了谷中确实有招收弟子的意愿，才能给你答案。”
宁濯又不是真的十一岁，如何听不出来他爹是在变相劝退他。
的确，宁家与朝廷的这层关系，注定了身份敏感，容易卷入权力纷争。
相信任何听说过鬼医谷做派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觉得他在异想天开。
可谁能想到，他那位岳母路子野，不敏感的她还不收。
那三位亲传的身份，一个比一个更高。
既然如此，那他也去凑个热闹好了。
想到这儿，宁濯重新看向沈禾，说道：“娘，我已经托人打听到了那位家主的消息，只要您答应带我去，我会求她收下我的。”
郁霓裳如今就在京都城内，本来是个好时机，但宁濯不想这么做。
这一年，宋弘的身份还没公开，岳母带苒苒入京，应该是有别的要事。
京都鱼龙混杂，他贸然去客栈拜师，很容易暴露郁霓裳的身份给宋家惹来祸端，也会败坏自己在岳母心中的好感。
不管如何，都得等他们母子回去后再说。
棠梨村宁濯知道怎么走。
去棠梨村拜师，比在京都城内拜师风险要小得多。
苒苒的四师兄，他当定了！
——
四邻客栈。
宋青苒捏了捏还在熟睡中的小青云的小脸，顷刻间打消了送他去宁家军麾下的念头。
现在又不是上一次循环。
娘亲还在，那么大个鬼医谷群龙有首，放着自家的产业不继承，跑去别人家当个新兵蛋子，这算怎么回事儿？
况且，小青云才五岁啊！
宋青苒满心发愁。
如今她人就在京都，只要跟车夫说一声，马上就能去宣武侯府见到宁濯。
然后呢？
见到他，突然跟他说很奇怪的话，会被他当成神经病的吧？
雨渐渐停了，外面传来江湖术士的吆喝声。
宋青苒突然想起了以前绘冬跟她说过，宁小北、宁小纯和宁小呆的名字，是因为临盆之前有高人算过命，这几个孩子要取贱名才能养活。
这么看来，宁家还是有一丢丢迷信的。
宋青苒一下子有了主意，她回头看向郁霓裳，“娘亲，您会不会算命？”
郁霓裳诧异地看着她，“苒苒你要算命吗？”
“不是我，是别人。”宋青苒摇头，小脸上微微发烫。
“胡诌也行。”她说：“在我正式成为郁家弟子之前，想让娘亲再给我收一位师兄。”
郁霓裳没说话，鬼医谷收弟子的标准很严格，她的三位亲传，都不是随便收的。
只要符合她的标准，再收一位倒是没问题，问题是，女儿坐在窗边沉默了大半天，是怎么沉默出想要个师兄的结果来的？
这脑回路，郁霓裳直接跟不上趟，“苒苒，你先告诉娘，想让谁当你的第四位师兄？”